有时间见他,不过是全个礼数。
不想赵珩竟摒了左右,让他进去。
照例给皇帝贺喜,又说了些祝福的话,李逸就要从殿里退出来。皇帝想起来道:“博士还是原先去报恩寺的打算吗?朕叫他们给你安排?”
李逸平静地点了点头,“逸正愁不知如何避开肃王,有陛下相助,自是再好不过。”
皇帝笑了笑道:“博士不必顾忌皇叔,他且自顾不暇。”
“肃王殿下出了何事?”
刘顺忠在旁替天子答道:“赵渊已非肃王,现在狱中等候宗人府发落。”
“陛下!”
李逸瞪大双目,不敢置信赵珩竟会真的翻脸不认人。
“朕应过皇叔,会将你平安放了,可从未应过不计他的旧账。”
赵珩答得心安理得。
“陛下,赵渊所犯何事,要革去王爵,直入狱中?他为大成所立汗马功劳,为庶政日夜操劳,这些都不足以抵去那莫须有的罪名?”
“大胆!”刘顺忠上前一步,呵斥出声。
李逸心中焦急,只拿眼看向赵珩。
“博士想不想听皇叔自个说说,他犯了何等重罪,要由宗人府来发落。”
按常理,赵渊该由大理寺刑部过审,若赵珩不愿弄得满朝皆知,下诏狱让銮仪卫密审也是寻常。
可皇帝说,赵渊由宗人府缉拿了,这犯的便是皇帝家事,赵氏之罪了。
李逸脑中闪过了数种可能,最现成的罪名就是谋害宗亲,沈殷是皇帝亲舅,虽然明面上都说定国公是得急病而亡,朝上又有几人不知是被赵渊一夜屠了府。
跟着韦去探监的路上,李逸早将去别处的心抛到了九霄云外。其渊无事,他还念着避开他,其渊如今身陷囹吾,李逸恨不能退回被囚宫里的日子,只求他平安。
入了大狱,地面两层都走尽了,还未见着赵渊,李逸开始有不详的预感,果然,韦领着他往地牢深处去。
越往下,越是阴森,呼吸间闻到的皆是湿腐气味,李逸心沉至底,竟觉得向里的每一步都有千斤之重。
甬道的尽头隐约传来水声,李逸猛然想起一事,心直接跳到了嗓子眼。
韦却不再领着他往前走,而是拐进旁的一间屋中。
石室内桌椅齐整,并不像典型的牢房,李逸打量了下四周,正面的石墙上到处都是水渍,又有苔藓生在石缝中。
韦沉默着向他指了指石墙上的小洞。
李逸不明所以走上前去,水声从那洞中传来,越发清晰,他不安地将双目移至洞口。
眼前霍然开阔起来,石砌的圆形水牢里,赵渊背对着他,立在没腰的深池内,双臂被铁链锁起,近乎一字拉开,他的上身赤,伤痕隐现,黑发散没在水中。
李逸惊得连退几步,不敢置信所见,被扣人质前,他最后见的就是其渊的背影,再见仍是背影,却是这番情景。
只一眼,李逸差点就落下泪来。
他转身看向韦,目中迸出怒意,韦示意他坐下,并不多做解释,只道:“博士且耐心等一阵,陛下稍后会来此,到时就明白了。”
李逸只觉半刻也等不得了,明明如坐针毡心慌意乱,却不得不拼命叫自个冷静。
这般挨了不知多久,石墙的另一面忽然传来响动,李逸惊觉起身,踌躇着,到底抿紧唇,鼓起勇气再次走到那窥洞处。
赵渊的肩脊颤抖,似无法抑制体内窜动的痛苦,他的周身开始有鲜血渗出,随着身体的颤动,叠荡着,晕红池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