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出来位御前牌子,那近侍领着赵渊进去,赵渊先给皇帝行礼,赵珩则回了半个家礼,以示对摄政王叔父的敬重。
这样的礼遇,整个大成也就太后能够比肩了。
不等赵渊开口,赵珩就遣了所有人。
少年天子到底还没能练就张口就论政事的本事,此刻是将琢磨了两遍的措辞拿出来说:“朕看了这几日送上来的奏本,有提到要增加銮仪卫人手的。朕对銮仪卫之职有些不甚明了,想问一问皇叔。”
赵渊一边口答:“銮仪卫负责陛下及一等皇亲的起居出行安危,卤簿仪仗皆归其管辖。”一边心想,皇帝果然提起銮仪卫来。
他又道:“若陛下是问銮仪卫暗里的职责,銮仪使应比臣清楚得多,臣只知銮仪卫仅听命于陛下一人,唯有陛下可差遣诸卫。”
“那,皇叔不反对增加卫所人手?”
赵珩在问出这句话时,心里到底是有些紧张的,连攥着本章的手也不禁紧了紧。
赵渊只做不见,恭谨道:“正该如此。我大成初立,陛下又尚年幼,各地多有不臣宵小仍未肯归服,便是京中也不敢说已清净彻底余孽。
正该多加人手护卫陛下,亦可适机网罗各家年轻子弟,为陛下所用。
至于再深一步讲,朝中群臣,军中诸将在外头的动静,陛下有銮仪卫襄助,才不至于耳聋眼瞎,闭塞不知。”
赵渊把该说该提点的都说了,隔了一会儿没有等到皇帝答复,正想出声询问。
赵珩突然唤道:“五叔。”
竟是用了旧日称呼。
赵渊略感惊诧,他远远看着皇帝神色有些不对,便行前两步,走近御案后的少年。
赵珩有张肖似其父的容颜,此刻沉沉心思写在眉间,仿佛时光倒流,赵渊重见了年少的自己,亦曾是这般年岁,惶惶然孤零零,一人入京……
他想起重担,凶险,前路未卜,叔侄俩交织相似的少年轨迹,一时念得深了,脱口关切道:“珩儿,怎么了?”
赵珩微微侧过脸去,轻道:“五叔,我不该疑你。”
只这一句,便破了叔侄间还在流淌的温情。
是不该借銮仪卫的规制人手,来试探摄政王的忠心和野心吗?
赵渊回过神思,开口时连声叹息也无,只平静道:“陛下做的,是该做的事。”
他看着御座上的赵珩,紫色常服将皇帝衬得沉稳不似少年。
当年入京时,他也曾这样事事一人背负,被迫日思夜进,成长如飞吗?
看着少年人如此长进,作为叔父他该欣喜,那么作为皇帝的摄政王呢?
有些事,会比他预料的,来得更快吧。
御案上盛的玲珑果碟被轻轻移了寸许,赵珩亲自动手,“皇叔,西域进的蜜瓜,昨儿湃了一夜的,我记得你喜好此物。”
皇帝递出了台阶,姿态放得低低的,赵渊自然要接下,以示揭过前头的事,“臣谢赏。”
两人用过了瓜果,赵珩又毫无征兆地问:“庆朝的废太孙李逸,是个什么样的人?”
赵渊心下一滞,面上却只稳稳将端着的茶盅搁下,想了想,道:“李逸非为君之人,性子贪生怕死,心地绵软,亦吃不得苦。”
“怎么竟被皇叔说得一无是处?”赵珩显得颇为惊讶,“不是都传他‘皎似明月,濯濯如莲’,又说‘自幼通达,博闻善画’,竟都是胡说八道的不成?”
赵渊心中那根弦早已绷得紧紧的,面上却依然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