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例,李逸正在午睡,左右无事。
每天的这个时候,都是李逸小憩的时辰,古人起得太早,富贵之家出于养生之道,人人都要午歇片刻。从皇帝带头,到官吏富户的效仿,从街市到衙门,这个点,都是最宁静的半个时辰。
李逸正值养伤期,他的午憩时间就更久些,通常都要遵医嘱,睡满一个时辰。
双鲤不慌不忙地煎着药,要等到一锅药汁得只剩小半,还有很久,到那时她才会去喊李逸起身。
李逸悬着心在榻上假寐,屋外的回廊下,守着两个耷拉着脑袋的小丫鬟,夏日的午后,知了都懒得叫,太让人着困了。
知墨抬头看了看觅画,见她倚着栏杆,歪坐着就睡了过去,她不由地轻轻站起身,本想去推醒觅画,想了想,还是先往挂着竹帘的内室望了一眼。
屋内角落的冰盆里,散出氤氲寒气,里头夹着湃在水中的各色夏果香气,闻着叫人陶醉。榻上,公子横卧,显然睡得很安稳。
知墨想想无事,念及昨夜是觅画在门口值得下半夜,她望着觅画眼下那淡淡的青黑,终是没叫醒她。
知墨重又走回另一边回廊,坐下继续绣她的锦囊。
李逸这才悄悄起身,拿过挂着的外衣,只穿了中衣就闪入画室中,那儿有一扇微开的窗户。
李逸小心翼翼将窗户撑到最大,他先将外衣抛出去,然后爬窗出到院子的东边。这几日都是吹的东南风,李逸料定双鲤在后院的西北角煎药,根本瞧不着他。
迅速穿上外衣,李逸晃悠悠爬上东边沿墙的一棵梧桐,老树枝丫浓密,很快将他的整个身影隐藏起来。
今日的墨绿外衫是李逸特意选出来的,为的就是躲在树上,不易被人发觉。
半个多时辰后,李逸在树上看着双鲤端着药进了内室,片刻后,屋内传来哐当瓷器打破的声音。
双鲤慌张着从屋里跑了出来,向着两个廊下的丫头惊呼:“公子不在屋里!”
“公子怎么会不在?!”
“明明睡得好好的。”
两个小丫鬟急忙又随了双鲤返回屋内,很快李逸瞧见双鲤从画室的窗前伸出头来,“糟了,公子可能跑了!”
李逸听见她焦急得声音都拔高了八度。
“快!我去禀告詹事大人,你们先去附近院子寻寻,这事不能惊动外人。”
三人从屋子里跑出来,冲出门去。
李逸迅速从树上下来,悄悄跟出了院门,他看清三人行走的方向,挑了条避开的路径离开。
不管赵深是出于什么目的,还真得谢谢他选了国公府,李逸对这府里的地形真是再熟悉不过。
李逸穿过花园的假山,绕出来,就是国公府的东边,果然,翻修屋子的叮当敲击之声不绝于耳。
他快速穿过东路的拱花门,一路上连个上来询问的人都没有,这正和李逸所料无差,东边府邸如今是工地,乱糟糟,虽每日不知多少人进出,却没人会想到有人借了豹子胆敢在摄政王府横行。
李逸尽量使自己镇定地穿过工地,他的左后方是正在扩建整新的正屋,黑色的瓦正被一片片更换成琉璃瓦,以符合肃王亲王的规制,瓦片的正橙色被阳光一照,耀眼如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