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溟头都没抬,百无聊赖地翻了翻手里的书,“你今天不是加班吗?”
“哥哥,你看看谁来了。”
顾溟抬起头,有一瞬间的惊异,随即立马放下书本,大步迎上前道,“李叔叔,您怎么来了?”
李叔叔站在门外,和蔼地冲着顾溟笑,又冲他挥了挥手,然后才小步迈进门来,准备弯腰脱鞋,“打扰了……您这有拖鞋吗?”
顾溟生怕他闪到腰,一把扶住他,“您直接进来就行,别客气。”
“不不不,”李叔叔连忙摆手,“万一把您这弄脏了多不好。”
顾溟弯腰从鞋柜里翻出两只一次性的鞋套,又搬来椅子给李叔叔坐着,半蹲在地上给他换上鞋套。
李叔叔双手捏着板凳边缘,缓慢地抬脚,“我这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您以前还给我系鞋带呢。”顾溟给李叔叔换上鞋套,然后将他领到客厅里坐下,顺便给顾烨使了个眼色,让他去烧水泡茶。
李叔叔双手摆在膝盖上,颇有些紧张地说,“不好意思啊,我这给您添麻烦了。”
“没有的事,我本来还想着过段时间就去拜访您。”顾溟在他身旁坐下,“我真的好久都没有见到您了得有七八年了吧?”
“是啊,”飞逝的旧日时光拉扯着李叔叔的思绪,“上一次见面的时候,您还是个学生呢。”
顾溟从顾烨手中接过茶水,放到茶几上,说,“我知道您喜欢喝茶,不过我这的茶实在算不上上乘,您别介意。”
“您别这么客气,”李叔叔双手接过茶杯,捧在手心里,暗暗地唤道,“大少爷……”
顾溟一愣,自己都有点反应不过来。以前他对这个称呼厌恶得很,总觉得自己像是生在暴发户家里的二世祖,现在听来也仅仅只是觉得恍若隔世,情感上的喜好早已被时间的长河冲淡,变得无足轻重。
李叔叔望着顾溟脸上那道突兀的浅色伤疤,还是没忍住揉了把眼睛,又用拇指擦着眼角。
“我年纪大了,一点用没有……尽是让您受苦。”
“您这为什么跟我道歉啊?”顾溟忙不迭地抽了张纸巾塞进李叔叔手里,握着他手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怎么还难过起来了?我这是不是还让您不开心了?”
“您别怪他……您别怪他。”
因为年老,李叔叔手背的皮肤像脱过水的树皮,干巴巴地贴在骨节上,摸起来棱角分明。
“我知道,我知道他是用他自己的方式保护我。”
李叔叔的脸憋得通红,他话都说不完整,只是一个劲地喘气,偶尔咳出两声夹带痰音的咳嗽。作为唯一的知情人,他被这份无能为力地歉意压弯了腰,这种以保护之名而带来的伤害让他多年来都遭受着良心上的谴责。
“我没有怪他。”顾溟拿纸巾接住李叔叔咳出的一口痰,包起来扔进垃圾桶里,“真的,我不怪他。如果我要是他,我也会这么做的。李叔叔,我还得谢谢你这些年来的照顾。”
李叔叔听闻却难过更甚,“就这么一件事我都没做好,牵连您受这无妄之灾。”
“千万别这么说,我感谢您都来不及。”顾溟用力地握着他的手,希望能够向他传递些热量,“我这不是好好地坐在这吗?什么事儿都没有。”
顾溟当然想过另一种可能性,如果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