揣摩最多的人,唐安宁了解他,甚至知道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情绪偏好,他性格上面存在缺陷,偶尔会无意识地陷入悲观之中,所以在乐观、积极、主动的人身边会感到舒适。
那便成为了她一直以来努力的方向。
唐安宁点了甜点,转头看见边汶南注视着自己。
唐安宁知道他是在等自己先开口,这是个好现象,说明这个人潜意识里还是对自己心软的,不过……不够,远远不够。因为了解,所以她深刻无比地知道,她与边汶南真正重视的那个人的距离有多远。
她拖啊拖,拖到服务员将自己点的单都送过来了,巴掌那么大的小蛋糕,上面覆盖了一层美味雪白的奶油,唐安宁挖了一勺放在嘴里,慢条斯理地咽下去,然后朝那个人微笑:“南瓜,你吃吗?有些甜。”
唐安宁将那块小蛋糕切成了更小的几份,却也不吃,“阿姨真的很喜欢我,她今天本来是想瞒着你带我去试婚纱的,不过我对她说来你剧组探班,所以推迟了。我还没有穿过婚纱呢,不过我想象过很多次那个画面:帘子拉开,我转头的时候,你就坐在那儿抬头看我,眉眼舒展,眼神温柔。”
“我的人生就全部圆满了。”
“……这是不是已经不可能实现了?或者说根本就从来没有这个可能?”唐安宁的眼里很悲伤,“你又爱上他了?这么多年你是不是从来没有忘记过他,一天、一刻、一分、一秒。无论我做什么,都是晚来了一步,你的身边已经有了那个人的影子,就算从你的世界离开了,也永远在你的心里存在着?”
“……”边汶南连自己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更不用说回答她了。听到她形容自己有多么爱黎程辉,心里反倒浮现起怪异的羞耻,就如同犯病后听唐安宁剖析自己……幸好那个人不在这里。
“即使我在你的身边,每一个看得见的地方都贴上黄色便签,你记起最多的人也不是我。”唐安宁说,“他不适合你,南瓜,你知道吗,你的病根落在他身上。他有很多种选择,却偏偏选择了去接近你,刺激你,如果行差踏错一小步,你的神就会崩溃……”
边汶南:“……”这倒是他第一回从唐安宁口里听到她形容自己很“脆弱”。
唐安宁每说一句话,就吃掉一小块蛋糕,直到盘子里再也没有,她嘴唇上的唇釉不可避地被她吃了一些,“南瓜我知道你在想知道什么。如果我说,我没有在你的药里面动手脚,更没有催眠你,试图改变你的记忆,你信吗?……我没有那么神奇的能力,假设我真的有,那么你现在不会遇到黎程辉,不会记得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坐在我的对面,而是牵着我的手,拥有一个家庭了。”
边汶南没办法想象那个画面,只不过这个曾经在他面前一直乐观坚强虽然不知道是故意表现给自己看的,还是这样想对于她来说有些太过分了,边汶南从手边抽了几张餐巾纸递给她,她眼里的泪花便瞬间落了出来。
“我妈……”边汶南话说了一半。
唐安宁擤了鼻涕,这一哭,就算哭的再克制,脸上妆也花了,她干脆把口红全抹到了纸巾上,鼻音很重的说:“边阿姨知道你记忆错乱的事情,不过她一直记恨着那个人,巴不得你忘得一干二净。”
“南瓜,我了解你,其实你的所有行为,都是潜意识里的投影,你不想记得,久而久之,人脑就会帮你办好了……”
边汶南每回听她说“我了解你”,就有一种奇异的被窥视感,其实这种感觉让人很不舒服。至少唐安宁以前从来不会直接这么说,更不用提反复强调了,这样反倒更像是她在说服她自己。
大概是与从小受到的教育有关,边汶南对于女士有种根深蒂固的绅士感,所以就算这个人作为自己的心理医生,却一直与他的母亲联手隐瞒自己的病情,也没办法生她的气,她可能也是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知道唐安宁这些年在自己身上下过多少功夫,如果没有在美国遇到她的老师,没有遇到她,哪怕有边母的陪伴,他可能也早已在那段时间里神崩溃,彻底沉沦在那个世界里。
边汶南能够在那种神状态下重新站起来,离不开他们的帮助。
边汶南没去听唐安宁口中的劝说,而是截住了她的话头,“我知道了。”在她小心翼翼的注视中说,“除了这个,你和我妈还有没有什么瞒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