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他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什么也没说就那样隔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用看陌生人的眼神盯着凌霄。然后不发一语转身就走，红绿灯刚过拥挤的人群里很快就不见了陈萌的身影，凌霄有那么一瞬间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那不是陈萌吗？你们吵架了？还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林雪裳蹙着好看的眉眼，盯着有些失神的凌霄看，显然他也是看见了人群里的陈萌。

“不是什么大事情，因为我们调查魏浅的事情闹了点小别扭，过几天就好了。”凌霄勉强的笑笑，心里却动荡不安。他其实并不是那么的确定，旅行回来以后，其实他们之间也是怪怪的。虽然没有发生什么大的争执，却是意外的有些冷淡了起来，就好像两个人之间忽然多了些什么，像是一个怎么也解不开的结。

“是吗？那你自己好红啊处理就是，陈萌是个不错的女孩子，难得你也喜欢。陈局长对我们来说，在必要的时候也能帮上不小的忙，你能和陈萌在一起固然是好，如果实在勉强便散了吧。”林雪裳说得语重心长，却不知道自己现在说话的语气像极了自己家里的那个老头子。他知道凌霄最开始和陈萌在一起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自己，并不是什么青春年少萌动的喜欢，以至于林雪裳心里对凌霄的亏欠愈加的深。

凌霄并不否认最开始和陈萌在一起是因为陈萌爸爸是公安局的人，因为林雪裳需要这股力量，所以他选了陈萌。可是那也只是一开始，现在他是真的很喜欢陈萌，那个带着些孩子气的女孩子，早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在她的心里占了很大的位置。他早就知道，只是不想承认，总觉得承认了就会失去什么，就像现在一样，他那么清楚的知道并且承认了这份感情。他知道这意味着陈萌和他之间，只能是他和她，再不会是他们了。

凌霄想笑，却发现自己连勾起唇角的弧度都做不到，他的心像是被践踏的斑马线，被分成黑色和白色没有血却疼得钻心。

他和林雪裳说好听了是兄弟，实际上不过是主上和仆从的关系罢了。与其说他和林雪裳一起长大的，倒不如说他根本就是林雪裳的跟班。因为林雪裳他放弃了太多自己想要的东西，本来也包括爱情，万幸的是他遇上了陈萌。林雪裳的老爸年轻的时候是混****的，贩卖毒品，倒卖枪支，和别的帮派抢地盘，甚至连贩卖人口的事情都干过。总之什么来钱快做什么，凌霄的老爸是林雪裳老爸的左右手，那个时候混****就是用命在赚钱，十几年前发生了一件大事，具体是什么样的大事情，凌霄也不清楚。在那件大事里凌霄的爸爸因为救林雪裳的老爸折了一只手成了独臂，另外一个和凌霄爸爸一样重要的人也死了，林雪裳的老爸终于决定漂白。

现在林雪裳的老爸已经是正正经经的商人，凌霄的爸爸用一只手臂的代价换来了今后的衣食无忧。所以凌霄才和林雪裳一起长大，吃的穿的用的都和林雪裳是一样的，他几乎就成了林家的第二个儿子。可是毕竟是几乎，在他懂事的年纪里，总是被老爸教导着要好好帮衬着林雪裳，林家对他们的好要用血和命去还。尽管那个时候已经不用去拼命，但是腥风血雨里走过来的人身上总是带着煞气和一身的肝胆义气，并且凌家人继承者这样的血性。

有点像是古时候那些愚忠的臣子思想，凌霄曾经不屑一顾。但是那个固执的老头一直把他当保镖一样的锤炼，不是为他却是为林雪裳。有很长一段时间凌霄甚至怀疑，他究竟是不是老头子亲身的儿子，哪有人把儿子锻炼出来给别人挡子弹的。但是事实就是他和那个固执的老头子真的是亲的不能再亲的血亲，那样浓稠的血脉，是他无论多不想承认，无论他怎么挣扎都牵扯不断的交缠。

那个固执的老头子死的时候，还非要他立下终身以林雪裳的意思为先的誓言才肯合眼。于是他从二少爷变成了仆从，即使表面上他还是活得光鲜亮丽，骨子里却像是被打上了仆从的烙印。

他曾经也绝望过挣扎过，甚至恨着让他立下誓言的老头子，老头子死后有一段时间他和林雪裳的关系算得上是极度恶劣。直到有一次高年级的学生把林雪裳打了，其实也不是多严重的伤口，就是唇角青了一块。林雪裳毕竟不是好吃懒做的二世祖，老头子曾经是混****的儿子手上自然还是有些功夫的，那天对方不过是对方仗着人多罢了。他却气急红了眼一个人去找高年级的人麻烦，他几乎把那群人打得半残。他也没讨到什么好出去，肋骨断了好几条，再次醒过来是在医院。林雪裳红着眼睛脸上还有淡淡的淤青，林雪裳狠狠的甩了他一巴掌，打得他嘴角都破了。

林雪裳却哭了眼泪糊了一脸难看得很，即使他什么都没说，凌霄却明白林雪裳是在担心他。那个时候他才明白，也许潜意识里他早就接受了这样的命运，他就是林雪裳的另一条命，随时都等着被牺牲。那就像是被烙印进血液的奴性，并不是他挣扎就能逃开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