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定王每说一句,穆连赫身上就要冷上一分,听得最后,已经从头冰到脚,他想反驳,可最终也只挤出了个“是”字,便转身僵硬的退下了。
他回到北院的时候,身后跟着一个侍女,手上托着一个托盘,上面是一个酒盏和一只酒杯。
此时钱氏已在房中侯着他。
钱氏看到他回来,忙起了身,她先还是急切的表情似有话要问,及至看到他身后的侍女和她手中之物,面色变得雪白,复又跌回到座椅上,不可置信的看向穆连赫。
她原本还想问可有法子救回他们的儿子。
钱氏嘴唇颤抖着,想挤出点笑来却只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她道:“父王召见你,所谓何事?”
穆连赫看着她,张了张口,却是一丝声音也没发出来。
钱氏看着他的眼睛,心头愈来愈凉,她眼中滚出泪来,惨然道:“先是把我儿送到京中,当初说得多好听,说是北定王府每一代世子世孙都必是要在京中长大的。可是紧接着就借我儿之手欲谋害皇嗣。成昭帝是什么人,怎么可能查不出蛛丝马迹,成也好不成也罢,我儿都是必死之路了。”
“两方对阵,我的出身就会为辽东世家诟病,为了军心,为了拉拢辽东大大小小的世家,必也不会再留我在王府。呵呵,明明成昭帝要交出的是金妃和穆连宏,但最后要死的却是我。”
“世子,现在尧儿在京城,父王起事之日,怕就是尧儿身死之际,我现在多活一日,就多受一日煎熬,早已经生不如死。可是世子,我死不足惜,但尧儿才五岁,我的尧儿才五岁……”
说到这里,钱氏已经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穆连赫此时眼睛已经赤红,他看了一眼那侍女,那侍女便将手中的托盘置于桌上,垂首默默退下了。
他行到钱氏前面,跪下低声道:“阿茹,对不起。”
钱氏的眼泪滴到他的手上,哽咽道:“世子,您该对不起的不是我,您该对不起的是尧儿,我们的尧儿。还有世子,您不要忘了,您的母妃也是出自京城,今日是尧儿和我,他日怕就是世子您……还有梅姐儿和珍姐儿,世子,今日妾身去了,请您早日帮她们择一生路吧。”
梅姐儿和珍姐儿是钱氏的两个女儿,一个十岁,一个七岁。
穆连赫的手抓在钱氏座椅的一角,青筋暴露,他道:“阿茹,你放心,我定会保全她们,今日之仇,尧哥儿的仇,我也定会让他们血债血偿的。”
钱氏摇头,她道:“报仇,怎么报仇?你母妃之死,怕也是金妃所为,历代京中嫁过来的贵女,贵女所出之子,最后都要给辽东的本土世家之女让路,这北定王府的爵位,也要由本土世家之女所出之子承袭,无一带例外。又有哪一个最后能报得了仇?”
“世子,我求你,我只求你,若是有机会,就送梅姐儿和珍姐儿回京吧,我父亲和兄长在我嫁入北定王府之前,就已料到今日,他们说,若真有今日,必会竭尽全力保我子女周全。世子,待他日你但凡有不测,梅姐儿和珍姐儿必会被金妃mǔ_zǐ糟蹋,不死也会被他们胡乱配人拉拢辽东异族或臣下,若是如此,我死也不能瞑目。”
穆连赫低着头,浑身颤抖,过了不知多久,才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好”。
成昭三年,四月,成昭帝降罪北定王府命北定王上京的圣旨下达北定王府后,北定王世子妃就留下血书一封,云稚子无辜,求成昭帝放过其子穆则尧后,饮鸩酒身亡。
随后北定王穆钊业发檄文,起事征讨成昭帝穆元祯,道穆元祯背弃先祖□□皇帝遗训,毁当年对穆家家主也就是北定王府的先祖穆正括许下的承诺,以北定王府世孙为质,逼迫其身边嬷嬷捏造北定王府罪名,强降罪于北定王府。
又道穆元祯泯灭人伦,杀兄杀侄,强夺皇位,为窃国之贼,当诛之以慰穆家先祖之灵。
这边北定王府的檄文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