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的手掌大力撑在地面,砂砾磕得他掌心流血,他却似乎毫无知觉。他缓缓站起身,有一刹那,对上满目的火光,他甚至慌地想逃进黑夜里,然而他还是镇静下来。
他走到虞苏身旁,也来到秉叟的身旁。秉叟在看他,他也在看秉叟,他想这个老人到底从他身上看出了什么?
“你唤什么名字?”秉叟的语调,恢复讲述故事时的那种平缓。
“姚蒿。”姒昊回答。
虞苏看看秉叟,又去看姒昊,他觉得姒昊神色凝重,虽然他话语平静。
秉叟摸着腰间的玉刀,他听到姒昊的答复,他摇了摇头,像似在否决什么,他喃语着什么,含糊不清。
“走吧。”姒昊唤虞苏。
火把队伍已经全数进入社屋,人山人海围在社屋里,姒昊执住虞苏的手,悄无声息的离开社树,两人的身影融入黑夜。
圆月如饼,瘦小的秉叟孤零零地坐在高大的社树下,口中仍喃喃有词,像一个痴呆老人。
姒昊的心情沉重,返回北区的路上,他一言不发。虞苏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但不知道原因。他当时只看到秉叟推开姒昊的搀扶,而姒昊又去扶他,并没听到他们说了什么。
姒昊的步伐很快,不觉将虞苏抛在身后。虞苏追赶上来,抓住姒昊手,紧紧扣住,他莫名感到很不安,心很慌。姒昊没有放慢过脚步,他匆匆回到虞苏家中,进入自己昏暗的房间里。
他坐在草泥台上,静默地只留给虞苏一个背影。
虞苏从背后将姒昊抱住,他从没见过他这样,他觉得他难过至极,在为什么事情而痛苦。
“阿昊。”虞苏唤他。
姒昊将虞苏揽入怀,他搂抱虞苏,沉寂无声。虞苏也抱着他,不时用手去抚摸他的背,安抚他。他的动作轻柔,姒昊的心被他抚平,渐渐静下来。
姒昊本不该到今日,才知道自己的容貌像极父亲。年幼时,大父就曾说过,自己和父亲长得像。至于多像,姒昊以前不清楚。
这般让他如何藏匿?
那些见过帝向,并且还活着的人,会将自己认出。
虞城有多少这样的人?
也许,只有秉叟,他是秉臣,他出使过任邑,见过当年还活着的帝向。
“苏,我没事。”姒昊摸虞苏的头,他想自己把他吓着了。
“嗯。”虞苏放开姒昊,他坐在姒昊身边,陪伴他。
虞苏知道姒昊有心事,他挨着姒昊坐,握住他的手,然而姒昊只是沉默。
这夜,虞苏惆怅地回到自己的房间,他挨席想入眠,翻来覆去不成眠。他的不安,在梦里呈现,他梦见姒昊离他而去。他在梦中绝望而悲痛,撕心裂肺一般。
第二日,天刚亮,姒昊便就辞别虞父虞母,离开虞城。
按以往,虞苏会将姒昊送出西门。这次,两人出了西门,姒昊让虞苏回去,虞苏不肯,说他送姒昊到林子入口再回去。
林子入口出现在眼前,姒昊止步,对虞苏说:“到了。”他不放心虞苏跟他进林子,怕他单独回去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