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将忧心的目光投向夏侯绫,小声道,“夏侯姑娘,咱们是不是去劝劝?”
夏侯绫垂脸摸了摸鼻子,神情有些古怪,“这会儿我可不敢往她面前凑。”
她有预感,待罗翠微将事情想明白了,头一件要做的必定就是将她训个狗血喷头。
“夏侯姑娘,你笑得很怪啊。”陶音疑惑地打量了夏侯绫的神情后,嘀咕了一句。
眸心里有些惴惴不安,眉梢上却又挂着淡淡骄傲;像是无奈苦笑,又像是与有荣焉。
好端端一张温雅端和的俏脸,被这过于复杂的表情扭曲得都快变形了。
夏侯绫以食指直接抵住鼻尖,连声闷笑,“待会儿我若挨骂,你千万别来求情,在外头听着就是了。”
罗大姑娘训人的规矩,她一辈子都不会忘的。
****
偏厅内,罗翠微仪态散漫地靠着椅背坐着,左腿绷直,脚尖抵着案下横木,面上神色却是近日少见的凝重专注。
右手随意地拨着一个金箔包框的小算盘。
那小算盘本是用花梨木做的框、梁,却贴了有纹饰的金箔,珠子是一种罕见的河磨玉,色泽深翠,质地朴实凝沉,与寻常的软玉大不相同。
因它太过直白露富,通常罗翠微不会轻易将它取出来显在人前,只有事想不通时才会放到手边定神。
兀自沉思良久后,罗翠微眸底一沉,倏地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探出头去:“夏侯绫,你给我进来!”
先前夏侯绫就料到自己必定要挨训,便一直等在院中的树下。
听到这声明显压着火气的召唤,夏侯绫清了清嗓子,一边朝她投去软软的笑脸,一边迈开步子走向石阶。
对她那稍显心虚的赔笑,罗翠微半点也不领情,“砰”地关了窗户。
****
罗翠微慵懒靠着椅背,唇角挂着冷冷的笑,右手举起那小算盘不停上下摇晃。
算盘珠子急促脆响,带着某种威压与警告。
“你……后来是怎么察觉不对的?”夏侯绫站在桌前,小心翼翼地问。
罗翠微轻轻将小算盘拍到桌面上,似笑非笑,“你说呢?”
初时她因为才孕吐过不久,脑子混混沌沌的,虽觉事有古怪,却没神去深想,只顾对“那人竟只用寻常的迷药打自己”而恼火。
她近来总是这样,时不时就会有些奇怪的跑偏,等事后再倒回去想,自己都不明白当时为何会有那些莫名其妙的反应。
就在与夏侯绫回来的路上,她慢慢缓过神,总算察觉了些苗头。
以夏侯绫多年来对她的维护,眼睁睁看着有人意图伤害她,事后竟没有半句义愤填膺的话,这是很不对劲的。
再有,无论那折扇男子是否真是人拐子,既夏侯绫察觉了他的意图还挡下了迷药,没将那人踩到地上暴揍一顿再扭送官府,却还放他走了,这就更加不合夏侯绫一惯的作风了。
“说吧,那人什么身份?”
见罗翠微神情冷冷淡淡,虽不豫,却不像大动肝火的模样,夏侯绫心中稍安,一五一十道,“我并不确定他的身份,只是远远瞧见他接近你的动作不对,扇子上又似乎有古怪,这才赶过去挡住他的。”
罗翠微垂眸,端起面前的汤盅,捏住小银匙的手指不着痕迹地轻颤。
此刻回想当时的场面,她忆起夏侯绫于电光火石之间急奔而来后,分明是背对那人,以身将她挡得严严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