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家倒将自家泰半身家全栽进去了。
罗翠微回视着云烈那幸灾乐祸的目光,知道他是不愿多提受伤的事让她难受,便很配合地冲他会心一笑,接了他这话头。
“原来,昭王殿下也会在背后看人笑话的?”
“何止看笑话,昭王殿下还会落井下石呢,”云烈得意地抬了抬下巴,一脸正气,“这回的兵祸是意外,不算报了仇;明年若他们还走北线,哼。”
他会派熊孝义亲自带人去“劫富济贫”。
毕竟,黄家欺负罗翠微的那些桩桩件件,他可都记着的。
黄家很快会知道,昭王殿下护起短来,是如何的简单粗暴、丧心病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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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个上午,久别重逢的欢欣雀跃仿佛给云烈带来了“回光返照”般的劲头,可到底是重伤未愈之人,待到用过午膳后,他的气神明显就有些涣散了。
因他受伤的消息暂不能被外人知晓,为防止走漏风声,自就不能为他寻大夫看诊开药,罗翠微无计可施,只能催他去寝殿卧床休养。
云烈脸色恹恹的点点头,拖了罗翠微一起回寝殿。
似是怕她要推拒,云烈还满嘴的歪理,“小药丸子还有安眠的功效,不信你再试试。”
见他面上愈发没了血色,罗翠微心中泛疼,便也不与他僵持,搀着他的手臂一道往寝殿去。
行到九曲回廊下,罗翠微不经意间自拱门处瞥见中庭花园的小径。
径旁的两排西府海棠早已过了最盛的花期,只有零星残蕊还在枝头,显得凋敝落寞。
她无声扬起苦笑,心中难有淡淡遗憾,浅浅委屈。
心挑选排布的繁花似锦,她的夫婿却无缘这初次花期,且不知明年花开时,他有没有机会看到她的心意。
她打小被她的父亲骄纵得冲动任性,许多时候决定一件事时,只需当下她心中是愿意的、是喜欢的,便不会有太多思前想后的顾虑。
如今她倒也不后悔当初贸然应下了云烈的请婚,可经过这三个月茫然无措的等待与提心吊胆的煎熬,她才真切地意识到:既喜欢上一位要将戍边卫国放在前头的儿郎,在将来的几十年里,如这回一般的别离只怕不会少。
寻常夫妻间被视为平常的相守相望、携手看花扬雪落、并肩沐晨曦月华,这些事在她和云烈之间,大概会是余生里最最奢侈的念想。
她是只要头顶着天、脚踩着地,无须旁人心照料,就能让自己活得有滋有味的刺儿莓。
可是
却并非不会遗憾的。
云烈似乎察觉到她突然的低落,立刻茫然又关切地望向她,“怎么了?”
心知此刻他嗓音的柔和清浅绝非刻意使然,而是受伤后气血不足的缘故,罗翠微不忍使他生了愧疚,赶忙压下自己心中那略显矫情的苦涩,笑着轻推他的臂膀。
“没事,走吧。”
云烈没再说话,只是偷偷顺着她先前的目光所指看过去,却半晌没看出什么异样。
这时他神已没有晨间刚起时那样好了,脑子也糊成一团不好使,只得蹙着眉,蔫头耷脑地与她一道往寝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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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云烈的伤在前胸至肩胛一线,罗翠微怕压着他的伤口,上榻后便自觉往里躲着些。
可云烈却不依不饶地贴过来,长臂一展将她捞进怀里圈好,这才消停地闭了眼。
罗翠微窝在他怀中不敢动弹,口中忍不住提醒:“若我睡着后不小心碰着你的伤,你可就惨了。”
她偶尔若睡得太沉,似乎会不大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