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视线散漫着落在空处,一只蝴蝶突然飞来。这还是早春,这种来早了的蝴蝶飞的慢腾腾,翅膀很没有力度,好像还不适应这种冷空气。今天是春分啊,从武伯侯府出来后,哑奴也开始记日子了,再以后,他还要过各种节日呢。
等等!哑奴突然愣住,这只蝴蝶好像穿过了十多年的时间,他一个恍惚,好像回到那个痛苦的时候,他任务失败,得知自己要死了,于是麻木地感到悲哀,哀悼连悲哀都悲哀得不真切的自己。然而那美艳又端庄的侯府夫人进来了,说他可以活下来。
活下来!本来他连死都不惧怕,只悲哀,可被赦后,却突然感到活着真好。舌头被拔掉的时候痛极了,可他往嘴里塞止血的纱布时却是笑着的。他一笑,脸上就会带出两个梨涡,哪怕笑的时候喉咙都在痛。
就在当天,他的怀里多出了一个小小的婴儿。在武伯侯府的西北角的小院子里,他抱着不哭不闹,睁着大眼睛的小婴儿,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那天也是早春,空气还带着微微的亮。哑奴并不知道初生的婴儿不能见风,婴儿身上穿着的还是被送过来时披着的小棉单衣。那时候也有一只孤单的蝴蝶飞过来,并不是很美的蝴蝶,灰褐色的,翅膀上是对称的小圆点,要落到景言的脸上,被他挥挥手赶走了。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哑奴扒着手指算算那些冬天和春天。十八,对,是十八年!今天和那十八年前定也是同样一个日子。同样的天气,同样的一只蝴蝶,哑奴突然记起来了景言的生辰,他从来没有给景言过过任何一个时辰,因为他不记得日子,又不能随便拿个日子凑数。
十八个春夏秋冬过去了,这艰难又快活的十八年。哑奴突然热泪盈眶,意识到自己抚养着,视为唯一主人的少年长大了。他不敢转头,怕被那美貌影响的自己会转变心神,只是有些哽咽地说:“景言,你长大了。”
怎么说起这个?景言又照了照镜子,想从镜子里找出来自己长大的证据,可除了相貌的变化外,他看不出今天的自己和昨天的不同。人,总不会是一夜之间突然长大的吧。
人,自然不会是一夜之间突然长大的。只是哑奴刚刚意识到这一点,他有些欣慰,又有些遗憾,可为什么感到这些情绪,他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说:“今天是你的十八岁生辰,十八年前的春分,你出生了。”
景言无动于衷。这种对出生日的纪念,并不能让他的情绪有所波澜。哑奴意识到这一点,也止住了嘴。
这房子是没法住了。景言站在原地等苏钦安排,可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出来什么,他又想,干脆告别离开好了,他又不需要躲藏了。江湖这么大,他哪里都可以去得。
哑奴领会到他的意思,急忙进行了劝阻。他发现景言完全不能理解他自己的相貌有多么的惊人,如果真让他这么毫不遮掩的走上街头,他简直不能想象那会引起多么可怕的暴动!
他用的是一个对景言诱惑力十足的理由:“我们还要等苏钦带我们参加武林大会呢!”
这个理由成功地改变了景言的想法。虽然他们自己也能去武林大会,可他们从苏钦那里知道,武林大会不是人人都能去,他们会提前半年发请帖,不同的请帖象征着不同的待遇,如果没有请帖,就只能在很远很远,去了和没去一样的位置观看了。
武林大会三年才举办一次,这次景言能赶上已经十分的巧了,可好位置就没有了,那些上等的请帖早就被瓜分完毕了,景言才不要去了和没去一样呢。可苏钦说了,他有好几张上等请帖,可以让他们坐在上等位置上观看武林大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