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夫人拽着周慎的袖子哭,周慎安安静静地搂着周夫人的肩膀,让她趴在自己怀里哭。他记得周夫人以前是很爱笑的,他三四岁的时候,周夫人还跟他一起藏在门后吓周坤,还带他去爬假山,去水池边捞爹养的鲤鱼,他爹再生气,只要她一笑,就好了。后来她还是在笑的,后来她给他生了个弟弟,叫周绩,后来弟弟被人掳走了,后来她就不笑了。再后来,周坤也死了,她就变成了一个只会哭的周夫人。
周慎不想骗她,他们骗了她很多年,说一定会找到周绩,后来他也骗她,咬着牙说爹爹死得安详,这次万一他一去不回来,以后又有谁来骗她呢?
周夫人哭累了,在周慎怀里睡过去了,周慎伺候她在榻上睡下,把她交给安妈妈。安妈妈看着周慎,抹着眼泪呜咽道:“大公子,是奴婢不好,前几日拾东西的时候不小心让夫人看到了小公子的旧物,又勾得夫人伤心……”周慎给周夫人盖好被子,沉默了一会儿说:“安妈妈,让人把雨霁阁拾出来吧。”
第3章何人慰我心安何人知我寒暖
雨霁阁是周慎从小住到大的地方,就算他十七岁正式入了金阁,承了他爹的衣钵,照规矩该在金阁长住,他也会时常回来到雨霁阁坐一坐,直到三年前,他才彻底没有再回来过。
今天他来得突然,府里的人虽然时常有打扫,但长时间不住人,难有潮气,安妈妈让人烧了四个火盆,旺旺地把雨霁阁里烤干,一定要让大公子睡个暖和的安生觉。
周慎走进雨霁阁的时候,下意识地瞄了一眼窗户边的胡床,这是他自幼年起养成的习惯,恐怕这一辈子也改不了。
周慎在门口站了一刻钟,这屋里屋外,风吹树梢声有,炭火声有,窗棂微颤声有,连烛火噼啪声都有,偏偏没有那人的声音。
他走到桌前去,把拎了很久的食盒放在桌上,他把食盒打开,端出那碟已经冷掉的香罗雪,放在窗边胡床的高几上。他第一次跟他爹进宫的时候,带了一攒盒点心回府,那人别的都不碰,就挑着香罗雪吃,从那以后,他每次进宫都要带一盒回来给他吃。
香罗雪静默地列在高几上,周慎伸手拿了一块放进嘴里,甜,甜得发苦。
周慎踢掉鞋子躺了上去,胡床很大,他睡高几这一边,那一边,应该还躺着一个钟显尘。
他们从小就是这样睡,一人一边,偶尔醒了,或者睡得不老实,就会在高几下面摸到对方的手,或者踢到对方的腿。周慎闭上眼睛,手慢慢往高几另一边摸过去,可除了一片虚空,他什么也碰不到。
周慎翻过身,对着那片黑睁开眼睛,那是钟显尘睡了好几年的地方,好像还有他身上的味道。
他俩第一年一起住的时候,周慎六岁,钟显尘五岁,周慎很烦钟显尘,觉得他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