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给我拿吃的。她原来一个人住乡下,这几年被你姨母接到镇上一起住。他们家这关系,哎,也是一团糟。”
杨鑫很喜欢老祖祖。
然而好事不长,没过一个月,有一天放学,她经过那路口没见到祖祖。回到家,杨文修告诉她:“你老祖祖失踪了。”
“失踪了?”
杨鑫不懂:“为啥失踪啊?”
杨文修说:“昨天晚上,跟你姨母吵架,怄了气,气的没吃饭。昨半夜失踪了,已经一天不见人影,现在到处在找人呢。”
杨鑫有点懵。
她跟姨母家不熟,不太知道姨母家的事,杨文修也没怎么说。天快黑的时候,杨文修说:“你在家,我去镇上看看老祖祖找到了没有。”
杨鑫说:“我也去吧。”
杨文修说:“你别去,你在家呆着。”
晚上,杨文修回来,听说人还是没找到。
到处都找遍了。
第三天,家人在离小镇三公里外的深山里,找到了老祖祖的尸体。老祖祖上吊了,用个麻绳把自己挂到树上。杨鑫没亲眼见,听杨文修说的。又过了两天,姨母家办丧酒。虽然平日里就没往来过,因为杨文修帮忙找人了,所以也请他去。杨鑫跟爷爷去吃老祖祖的丧酒。吃的莫名其妙,因为姨母家似乎先已经将人下了葬,然后才办了个酒,意思是答谢。酒席上什么都没有,既没有棺材,也没有唢呐,更没有哭嚎,只是吃了顿饱饭。酒菜倒是很丰盛。
杨鑫总觉得这事是假的,可是她再也没见过老祖祖。
六一儿童节过了,学校要开始睡午觉了。
又是煎熬。
杨鑫讨厌夏天。夏天米饭会馊,夏天要睡午觉。
她讨厌睡午觉。
杨鑫向班主任请求:“老师,我可不可以不睡午觉啊?我睡不着,我呆在教室看书可以吗?”
班主任说:“不可以,人人都要睡午觉。”
老师们就像是监狱的牢头一样。教导处主任组织了一个小分队,肩上戴着“大队长”“中队长”“小队长”肩章的十几个同学,一到午睡时间,就开始在满校园巡逻。凡是抓到不肯睡觉的人,就将其揪出来,拉到太阳底下暴晒。盛暑的太阳跟火盆似的,几分钟就烤的人出油,这种事又丢脸又受罪,孩子们都害怕。
孩子们积极踊跃,全都想在肩上戴个章,到处去抓人,呼来喝去,特别威风。
学生中间也是有阶级的,阶级比成人更分明。有“官”的和没“官”的,肩上戴个三道杠就是“官”,可以随意命令欺负别的同学。杨鑫是转学生,没混到“官”。
杨鑫被迫躺在床上午睡。
外面晒大太阳,宿舍里像蒸笼一样,几十人挤一个屋,完全不透气。光躺在那,汗就顺着脸往下淌,席子着背的地方全是湿的。老师像鬼一样,在各个宿舍间神出鬼没,手里拿着一根大棍子,看到谁敢睁着眼睛,或是叽叽喳喳说话,或是看书,干其他事,便一棍子敲在身上:“下来。”
老师语气严厉,不容反抗:“站到操场上去。”
“不想睡觉是吧?不想睡觉就下床,到操场上去晒太阳。我看你是想睡觉还是想晒太阳。”
每一午休,非要捉个几十人站到操场上去暴晒他才甘心,仿佛有指标。杨鑫很想不通,这么大太阳,他好好在自己宿舍呆着吹电风扇不开心,非要来抓人。
她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流汗,一分一秒的煎熬,忽然听到细微的脚步,是老师来了。
她已经能够准备地辨别出各种声音。窗外风吹动树梢,巡逻的孩子们嘻嘻哈哈笑。隔壁宿舍刚经历了一场可怕的噩梦,老师呵斥着,将两名不睡觉的同学揪到了宿舍外:“不睡觉就给我晒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