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最后还是辍学。
结婚了,她想好好经营这个家。她每天起早贪黑的干活,煮饭洗碗洗衣服,打扫屋子,照顾孩子。喂猪放牛,除草挖地,插秧割稻、撒麦割麦。春狗懒,她一个女人,把男人的活也包了,拾起犁头学耕牛。她够勤劳了,她拼了命了,可还是养不活孩子,喂不饱这一家四张嘴。
吃得饱,孩子有屋子住,有书读,就是这么微小的愿望都满足不了。
她不知道自己上辈子究竟欠了谁,今生要来受这种苦。
勤劳能改变命运吗?
她一直相信那是可以的。许多穷人家的孩子,肯吃苦,把书读出来,进了单位,分配了好工作,从此脱了农皮。她公公杨文修就是其中之一。也是穷苦中挣扎出来的,做教师,每个月有工资。她也听过许多人读了书以后,进了银行,进了机关,进了单位,多么让人羡慕啊。
然而跟许许多多农村家庭一样,她连最起码供孩子读书的钱都凑不出。
金盼跑到厨房来,叫:“妈妈!”
看到妈妈埋着头在哭,她愣了一下,转身跑到熊碧云屋里,说:“婆婆,我妈妈在厨房哭呢。”
熊碧云叹了口气。
金盼转头过去哄她妈。伸出小手,她一只手拿着一小袋咬开的方便面调料包,往手心倒了一点:“妈妈,你要不要吃调料,给你舔一点。”
罗红英看她小手黑乎乎的,忍着泪道:“拿走。”
金盼说:“那我自己吃了。”低头凑到手上,像小猫喝水那样舔了几口,舔干净,拿着调料包又跑了。
罗红英起身盛饭,就听到屋后山上传来“啪”一声枪响。她连忙来到屋后,不一会儿,春狗就回来了,扛着枪,手里提着一只被打死的灰斑鸠,说:“晚上烧斑鸠肉,下酒。”
罗红英见他没跑去杀人,才放下心:“要吃你自己去烧!谁有心情给你烧!”
转身又回厨房了。
吃过早饭,春狗就在院子里,给那斑鸠拔毛。一只斑鸠总共也没二两肉,但这是难得的美味,春狗就好这口。
他心烦意乱,窝了一肚子火,除了吃,也想不到别的了。
两日后,罗永生让人放出话来,让春狗“必须要罚款”,说:“不交罚款,你女儿就别想上户口了。”
罗红英急了。
杨鑫出生已经四个多月了,还没上户口。先前一直说不急,孩子还小,不急读书,农活忙,等空下来再去办,这一下好了!
她晓得上户口是需要大队开证明的,先前大女儿上户口就是在罗永生那开的证明。她急忙抽了个时间,跑去辖地剑山镇派出所,问上户口的事情。派出所民警告诉她:
“要你们村上开的证明才行。”
罗红英担忧说:“村上证明行吗?以前都是大队开的证明啊。”
民警说:“大队开个证明,把村上的章也盖上嘛。”
罗红英忙回到村上,又跑村委书记家,求村委书记给孩子开个证明,恳求说:“孩子要上户口啊。”
村委书记说:“这个要大队开证明,你让罗永生给你开嘛,这个我开不了。”
罗红英说:“他不肯给开啊,我跟他有过节,你就帮忙给开一下吧。”
村委书记说:“我开了,没有大队的章,那也不行的啊。”
他劝罗红英:“你们老实把罚款交了,这就啥事儿都没有。你想想,你孩子还要读书呢,没户口咋读书?是你那一千块钱重要啊,还是孩子户口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