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里有不少人都被那俊俏公子吸引住了。
俏公子眉目生得极好,虽有些女气,可举手投足间,风流潇洒。
沈眉在酒肆门口张望了一会儿,见舒家小棠迎出来,眼神儿不由亮了一亮。
舒棠老老实实地与她道:“这位客官,外头坐满了,但里头还有位子,我带着您去。”
沈眉点了下头,跟着舒棠往里挤。一边走,一边又跟舒家小棠套熟络:“这酒肆,地段选得不错,南来北往的客人,走得累了,难免会在这处歇一歇。便是进账不多,也可旁听一些八卦,聊以慰藉,甚好甚好。”
沈小眉说话,向来易得罪人。可兴许是缘分,这话一出,却对了舒棠的胃口。
舒家小棠将沈眉引到一张方桌前坐下,点头道:“我也觉着,银钱多少,进账多少,我不太在乎,就想听听这南来北往的事儿。”
又道:“这位客官,想喝茶,还是吃酒?来些什么小菜?”
沈眉胡乱点了一气,舒棠挨个记下,挨个送来。
末了,舒棠看了沈眉一会儿,又问说:“这位客官,您不是南俊人吧?”
沈眉闻言,赶紧将茶放下,拱手道:“与姑娘一见如故,我也忘了介绍。敝姓沈,单名一个枫字,乃是大瑛永京人士,不知……”
“沈公子是永京人?”舒棠愣住。
沈眉探过头来,语气十分惊讶,“怎么?姑娘跟永京,莫不是有些渊源?”说着,又抚了抚跟前的凳子,说,“姑娘,不要与我客气,坐下说。”
舒棠往酒肆看了一眼,见小厮们尚能忙活过来,便坐下身,迟疑道:“沈公子,你、你与我讲些大瑛永京的事儿吧……”
沈小眉生在永京,长在永京,大瑛禁宫沉箫城,她也没少去,一顿天南海北东西扯,便与舒棠彻底成了朋友。
两人相谈甚欢,直到黄昏至,夕阳西下。
沈眉见天色已晚,面露迟疑。
舒棠见状,不由道:“沈枫小哥,你是有啥难事儿?”
沈眉四下张望,见无可疑人等,便将板凳拉近了些,说:“阿棠妹,我向你打听一桩事儿。”
“哎,你问。”
“我听说……”沈眉顿了一下,“京华城中,有一处浮生堂,是京华城最大最好的,咳咳,青楼,可对?”
舒棠一怔:“这事儿……我不太晓得。不过京华城里的青楼,我就听说过三两间。这一间,是听说过的。”
沈眉又问:“那你可能够为我引引路?”
舒棠一呆。
“沈枫小哥,你……”
沈眉胡诌道:“阿棠妹千万不要误会,我此去青楼,乃是去寻一位失散多年的妹妹。若能找到,那便最好,若不能找到,唉……”
从舒家酒肆出来,暮色已四合。云尾巴狼和景枫知晓沈眉的性子,吃过了夜饭,才来酒肆旁等她。
沈眉窜出来,大致将情形一说,得知云景二人已用过膳,不由作出悲叹状,道:“如此,便委实可惜了。我方才与小阿棠一场长谈,一见如故。末了,她还为我举荐了些南国佳肴。我听闻有一间不错,便想与你们一道去尝尝。既然你们已吃过了,而我素来又是一个善解人意的人,不如今日就由我身先士卒,前往一尝。若然味道好,色泽佳,明日,我们便一道去吃个遍。”
说着,脚步一拐,便往城中灯火长街走去。
还没走几步,沈眉忽觉腰间一轻,她伸手一摸,呆然转身。
长街头,云沉雅言笑晏晏地立着。景枫面色漠然,手里拎着的,正是她的钱袋子。
沈眉一怔,复有颠颠地跑回去,要从景枫手里将钱袋子拿回。
景枫高她大半个头,又将钱袋举高,任她怎么踮脚都够不着。
云尾巴狼道:“我倒是听说,城中有一家青楼,名为浮生堂,楼里的姑娘甚好,小倌也不错。”
景枫一顿,面露薄怒之色。
沈眉大惊,赶紧道:“我绝未曾想到那竟是一座有小倌的楼子。想我以往,逛遍永京青青楼,喝遍大瑛花花酒。此来南俊,两国之别,定能从青楼可见一斑,我前去浮生堂,只为长些见识,非是为了那小倌,更不是为了那些花姑娘——”
说着,又去夺那钱袋子。
景枫板着一张脸,将钱袋揣入胸口,漠然道:“回客栈。”
云尾巴狼折扇一展,摇两摇。一边往前走,一边慢条斯理地笑起来:“寻常人家,都是相公去青楼,媳妇儿拦着。你们倒好,媳妇儿非要去青楼,却被相公收了钱袋。”
戏谑完毕,他已走出好大一段路。
沈眉与景枫同时一怔。
可是,月色苍茫,灯火华光。
此一时,彼一时。
沈眉望向云尾巴狼的背影,又忆及今日与舒家小棠的约定,不由地便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