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水瑟对杜凉此举多有不解。当年慕容婳去世,她的愿望便是希望舒棠能作为一个寻常姑娘,在市井间长大,一辈子平凡。
杜凉此举,表面上看是违背了慕容婳的遗愿。可实际上,他却是在帮舒棠。
舒棠虽是北地公主,但她的父亲,却并非北地皇室中人,而是舒三易。
倘若舒棠带着这个尴尬的身份,落到北地人的手中,那么舒棠舒三易fù_nǚ,很可能不得善终。
可如果杜凉利用舒棠之血,修复了南联兵符。那便是早北地一步,承认舒棠是北地公主,且将她的血脉,与联兵符相溶。到时候,即便舒棠的真实身份被宇文涛查得,她却不至于有闪失。
是以,为了南国的兵力,也为了舒棠的性命,杜凉纵使要重创云沉雅,也想博得时机,将舒棠的身份昭告天下,举行仪式修复南联兵符。
岂不知,杜凉机关算尽,云尾巴狼却魔高一丈。这一切计划,均在明荷偏苑,被景轩景枫兄弟打乱。
杜凉失算后,本是懊恼,但就在这个时候,事情却乱了套。
那个心机深沉,冷静睿智的大尾巴狼,竟瞧上的舒家的老实闺女儿,并且肯为了她,做到玉石俱焚的境地。
听闻大瑛朝的皇子神来一笔,竟将隐于民间的北地公主娶了,北十二国的人这才失措。
于是乎,宇文涛做了替罪羊,被押送大瑛朝,宇文朔便代表北十二国,远来南俊,与云沉雅做交涉,要求带回公主。
“事情便是这样。不瞒景轩皇子说,我此番前来,是因得知景轩皇子要娶慕容公主后,亟亟赶来的。我的到来,并非代表我一人,或者冒凉一国,而是北十二国商议后的决定。”
“我北十二国,不愿与大瑛朝为敌,也希望此事能和平解决。只要景轩皇子将慕容公主送回北地,珠玉美人,无价之宝,景轩皇子有所求,我们便愿意交换。”
“呵,珠玉美人,无价之宝?”云沉雅接过宇文朔拟好的礼单,恣意翻开:“都是些陈词滥调,没有半点新意。”
“那……景轩皇子以为,要如何大礼,才算得上有新意?”
云尾巴狼将礼单往手旁一搁:“我来问你。倘若小棠随你等回北地,你们会如何待她?”
“这个,我北十二国早有计较。自当以公主之礼,不计前非。”
“那么舒三易呢?”
“舒三易诱拐公主,使公主疲劳奔波,染不治之疾,当处以极刑。不过,倘若景轩皇子愿交还慕容公主,我北十二国愿留舒三易一命。”
“以舒三易一命,让我交还公主?”云沉雅冷笑道。
冬日晴光,照进明华殿中。云沉雅起身,往门口光亮处走了几步,又过身来,“再有,小棠若回北地,可能够随时出行,可能够随心所欲,可能够不受礼法约束,不被人奉为高高在上的公主?”
“慕容公主的身份,决定了她的高高在上。景轩皇子的计较,未免太过……”
“太过琐碎?”云沉雅道,“谁规定是皇子,就必须言谈家国天下事?我今日,偏生要计较这等琐碎之事。”
“在民间,慕容公主家境贫寒,得到回了北地,我冒凉皇室,定然尽心尽力,令她过得舒适。”
“回了皇宫,如何舒适得起来?宫中生活,虽则奢华,却拘谨异常。我过了二十余年,都习惯不起来,小棠虽则循规蹈矩,内心里,却是个随心所动,不慕荣华的人,她去皇宫,怎能过得惯?”
“口口声声称她公主。谁成想,她慕容公主一脉,自亡国后,世世代代被你北十二国囚禁,世世代代不得自由,不得善终。还遑论舒适?遑论尊重?”
“这……”宇文朔垂眸,“这是我北十二国的家事,亦是我北地传统,无需大皇子置喙。”
“这等闲事,我不必多管。只是要将舒棠送回北地,我定不会答应。联并着舒三易这条命,我亦不会让你们动他分毫!”
“在我印象中,景轩皇子你沉着睿智,三思后行,并非冲动妄为,不计后果之人。”
“在我印象中,我时时冲动,恣意妄为,想杀人,便杀人,想得罪谁,便得罪得彻彻底底。”
“景轩皇子!”宇文朔往前一步,高声道:“难道景轩皇子要与我北十二国兵刃相向?!”
云沉雅猛一拂袖,负手而立:“威胁我?我英景轩,怕你一个威胁不成?”
“莫不是景轩皇子要做这等昏庸之辈,为了一个女子,竟挑起战争,令天下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莫不是景轩皇子你不顾大瑛千千万万的百姓,不顾神州山河千里疆土?要知道战争一起,牵一发而动全身,届时,北地之乱,南地之战,内忧外患,难道皇子你竟担当得起?”
“倒是你说了,战争一起,牵一发而动全身,种种弊端,皆会暴露。我大瑛的弊端,我尚了然于心。你北十二国能不能齐心协力,联合抗衡我大瑛朝,却是未知数。”
“再说了,我英景轩,什么时候做过好人?什么时候做过好事?生灵涂炭却也有趣,只要你北十二国奉陪,我生平便尝试这一回又有何妨?!”
“景轩皇子你——”
“你记着,纵是天下江山沦为焦土,我也不会将小棠交于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