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见楚谈在宫里小心翼翼不敢迈错一步的样子,襄夏总是心里不是滋味,他还是个小孩子。刚失了父母那阵,那么小,就被太后绑到身边看管着,镇南王是外姓王,流的不是他们李家的血,必须得时常送到眼前看看,他听不听李家的话。
出了宫门,马车在外边候着,襄夏扶着楚谈近前,拂了衣袖双膝跪在楚谈脚边,低下头伏在马车下,做出阶梯状,恭敬等着小王爷上轿。
楚谈垂眉静静看着脚边的影卫,他就跪在宫阶上落的薄雪里,身上衣衫半湿不干,忽然就想起他穿着薄服在天寒地冻的时节等了自己三个时辰。
这是镇南王府的影卫长,自楚谈年幼时从门口墙角里把他捡回府,两人再没分开过,对楚谈而言,他是护卫,更是炎凉世间唯一能依赖的兄长。
襄夏侧过头轻声提醒他:“王爷,上来啊。守规矩。”
楚谈低低叹了口气,轻踏上襄夏的脊背,上了马车。
襄夏抖抖衣裳站起来,轻松翻上车,拽过缰绳一勒,马车稳稳当当跑起来,待到跑出一段路,襄夏回头问:“王爷,打道回府?”
听周围热闹,大概是已经进了集市,楚谈掀起车帘笑笑:“等等,我们去逛逛市集,嗯,买年货。”
“府上丫头会买的……”襄夏顺口想回绝,堂堂王爷尊体,还是少进鱼龙混杂之地好,然而不经意回头,望见楚谈脸上的笑意。
王爷笑了,多难得。千金难买自家主子一笑,襄夏登时盯着楚谈的脸出了神,一抖缰绳:“得嘞。”
马车在小巷外的柳树底下悄悄停了,楚谈换上襄夏买的平民装束,手一撑车轻快跳下马车。
“等会王爷。”襄夏搓了搓手,把羊毛斗篷给楚谈围上,搭上兜帽,双臂环过楚谈脖颈为主子理了理后领。
小王爷个子还没长开,站直了也才到襄夏下巴,养尊处优的身子软得像旁边铺子卖的汤圆。襄夏一边给主子整领口,软暖热气焐在胸前,悄悄低头看了一眼楚谈,纤长睫毛低低垂着,白皙的脸蛋迎着余晖泛着淡淡红光。
“喂。”楚谈微微仰头看他,指尖扶在襄夏左胸前,敲了敲,眉头不悦地挑起,“这里跳得好快。刚刚过去的那个姑娘好看吗。”
襄夏一惊,飞快撤了手,只得赔笑:“不好看不好看。”姑娘在哪呢没留神。
楚谈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襄夏厚着脸皮跟上去,俯身在他耳边道:“属下看了一大圈,就没一个赶得上咱家王爷美貌的。”
“呵。”
在宫里闷得久了,看什么都有意思。楚谈顺着整条街绕了一圈,见着什么新奇铺子就想进去瞧瞧。
腊月的天格外短,黄昏没多久天就擦了黑,楚谈出了最后一家银楼,手里仍然只有之前心血来潮买的一张年画。
几个地痞在银楼外悄悄嘀咕。
“我打包票,那肯定是贵人家的公子,身边还没人跟着。”
“那咱绑走呗?叫他家人来赎他。”
“你傻啊,平常公子哥都是能穿多光鲜就穿多光鲜,穿得朴素又有气度的这种孩子,都是大贵人家的。”
“身上肯定有值钱物件,咱摸摸去。”
“咱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