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被死神套住喉咙,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突然离开人世的心理上的痛苦。
生命受到威胁,有人黯然泪下无声地接受命运残酷的安。有人鱼死网破,誓要用这条残命去博一个他看起来的圆满。
丁梦晴是后者。
那个手术方案的出现,解决了她的所有后顾之忧。
谭纪平和谭笑约见她的主治医生,她是知道的,她甚至是刻意的。
她嘱咐主治医生把那个成功率低到令人心寒的手术方案告诉他们,并反复强调手术成功后的种种乐观的康复情况。
那时候的丁梦晴已经疯了。
或者说,从她亲眼看到自己的儿子对另一个男人青眼有加,宠溺相爱时,就已经疯了。
只是她掩饰得太好,她这一生,太多的无奈和不可逆转逼迫她演了太多的无所谓,演技早已炉火纯青,面具往脸上一挂,任谁也看不出来。
丁梦晴是谭纪平的母亲,加上谭笑父母双双离世,无论丁梦晴怎么对谭笑,谭笑就算心里有时不高兴,面上也仍将丁梦晴当做母亲孝顺。
说到底,谭笑那时还是太嫩了。
他什么都让丁梦晴很满意,就是性别让丁梦晴恶心。
谭笑很聪明,但阅历不足,他怎么都想不到,丁梦晴为了让他离开,会极端到拿自己的生命做赌注。
谭笑刚走到抢救室外面,里面的医生就急冲冲跑出来。
“谁是家属?谁是家属?!”
谭笑忙道:“我!我是!”
“患者有心脏病史为什么不说?!”
“抱歉。”谭笑拧着眉看了一眼等在门口一言不发的护工,脸白得像纸一样,仍轻声言道:“是我们一时忘记了,请问现在情况怎么样?”
医生似乎是懒得和他说话,朝后招了招手,小护士从口袋里拿出一份文件和一支笔递给医生,医生接过来,转交到谭笑手上。
那是一份手术同意书。
谭笑皱眉细看。
是那份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二十的手术同意书。
医生冷漠道:“病人情况危急,请家属请不要过分考虑。”
谭笑整个人是混乱的。
他几乎拿不住那几张薄薄的纸。
怎么会这样?是真的还是假的?
医生摘下口罩,语带催促,“快想清楚,不要拿生命开玩笑。”
谭笑朝丁梦晴的专属护工道:“联系阿平了吗?”
护工点头,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强撑道:“联系过谭总了。”
谭笑在车上被那一撞撞得头脑恍惚发昏,无暇顾及护工这一点不对劲的表情,他看着手术同意书,心底呼唤着谭纪平快点到来。
医生却不允许他这般磨叽。
“情况紧急,谭先生,来不及了!”
“让我……让我再想想。”
谭笑不敢签。
他真的不敢签。
他要打个电话给谭纪平。
“手机……”谭笑手忙脚乱的找手机,“我的手机呢?我的手机呢……借我手机用一下?”
护工和医生对视一眼,医生在谭笑背后,轻轻摇了摇头。
护工疑迟了好久,才慢慢去摸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