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并没有大吵大闹,他静静地出了门之后,把自己之前从山下背上来的背篓放在了旁边了起来,又去新买回来的那些鸭子前看了看,喂了些水。
李牧天生和鸭子合不来,就好像李牧和那大夫左义没有仇没有怨也一样合不来一样。
李牧一靠近鸭笼,笼子里面的鹅黄色的毛茸茸的小鸭子便一个个地伸长了脖子,冲着李牧嘎嘎叫。
明明自己才一小只,还傻头傻脑的,走路都摇摇摆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然敢冲着李牧叫。
李牧静静地拿着水瓢站在笼子旁边,看着那些冲着他叫或者去喝水的鸭子。
那大夫的死,他未曾预料到,他甚至是未曾往这方面想过。
他寻找到的这三家人里,他最不担心的就是左义,因为他是个男人,也因为他表现得比其他两家人都更加的坚强。
除了最开始得知老黑的死讯时他曾经又笑又哭过,之后的时间他一直都十分的安静,李牧一直以为他已经缓过劲来了,再给他些时间他一定能振作起来,但……
想着左义的脸,李牧混沌的大脑总算有几分清明起来。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这段时间的事情,他以为左义是坚强的,他以为他能够自己缓过来,所以他从未想过他是不是动了这样的念头……
左义心肠不坏却是个闹腾的性子,跑到这山上找了地方住后也没少找机会报复之前的事,只是李牧一直没有给他机会,这把他气得够呛。
那段时间,他仿佛丝毫没有受之前老黑的事情后影响,依旧每天嘻嘻哈哈地闹着。
李牧仔细的回想着那些他当时根本没有下心去记忆的记忆,他不知道他想回忆起什么,或许他是想回忆起一些他没注意到的征兆?
但想了许久,他竟记不清那天夜里,他借着微醺的酒意与仲修远在院子当中交杯换盏的时候,左义的脸上是什么样的神情?是悲痛欲绝,还是和其他人一样冲着他俩嬉笑?
李牧愣愣地站在原地,思绪混乱的想着以前的事情,喉头与心口的位置却像是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一般,一股如同黄连般的苦涩的味道弥漫开来,让他喉间口中都是苦涩。
他觉得左义的事情,他应该是要伤心的,可是他除了喉头心间一片苦涩之外,眼中竟然一片干涩。
如今想想,他本来有机会察觉到这一切。
左义种树,他发呆,他突然找上门来要教仲修远学医,他从回到镇上之后,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交代后事,一样样的,就等着交代完了就可以放心的死去。
李牧以为自己带回来的这些死讯对这些人来说是一种解脱,他也一直坚信如此,也一直想让自己相信就是如此。
然后,白桂花虽然伤心欲绝,虽然在那之后她明显看得出来得苍老瘦弱了许多,但她依旧坚强的活着。
那苏家mǔ_zǐ三人,李牧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因为逃难经历了太多的事情,所以才变成了如今这模样这性格,但得知了苏大勇的死讯之后,他们痛哭咒骂之后,也依旧互相扶持着活着。
看着这两家人渐渐好起来的状况,李牧都慢慢的说服了自己,真的就让自己相信了自己做的是一件好事。
他自欺欺人信以为真,所以他从未想过他带来的死讯,会成为压死左义的最后一根稻草。
或许他们根本就不需要这样断绝了所有希望的死讯,他们宁可抱有一丝一毫的期待,这样,他们才有继续活下去的理由。
即使是知道这个希望十分渺茫,即使是知道这可能只是他们的一厢情愿。
时间久了,或许他们就不那么执着了,慢慢的,也就忘了。
“李牧……”仲修远一直跟在李牧的身后。
他双眼早已经猩红,他紧张的极度不安地看着面无表情的李牧,他不知道李牧到底是怎么了,但他有一种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