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了他,也就等于失去了他吧?
只听于楚楚又支支吾吾地问道:“云大哥,我阿爹走的那天和你说话,其实我也听到一点了……他拜托你照顾我的事……你……”
步惊云淡淡道:“我答应了。”
于楚楚立即地又惊又喜地叫了起来:“哎?真的么?”
心脏好像不停地往下沉,往下沉,直沉到了暗不见底的深渊中……
这不是电影,电影里的步惊云很知道自己喜欢的是谁,虽然后来出于报恩的心理,将于楚楚带在身边,却也只是将她当作一个小妹妹。
但现在情况已经完全不同了。他变成了一张白纸,一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于楚楚,被她相救,受她照顾,因为她而慢慢康复,所以他的眼里、心里理所当然就只有她……
秦霜握紧了拳头,大步大步地向前走,好把那些声音都丢在后头,不要再听见。
你又有什么资格生气呢?现在不是于楚楚横插在你们中间,而是步惊云根本已不在你身边!他为什么不可以重新开始?把原本错予了你的耐心和信赖再给另外一个值得他托付的人?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他连回忆都没了,你还期待回到过去不是很可笑么?
现在的你对他而言,不过只是一个千里之外的陌生人。
那边,步惊云正心不在焉地应答着于楚楚的许多问话。在他看来,这个小姑娘很好,就是聒噪了点,很像是一个……黏人的小妹妹。
他将目光远远地投过去,秦霜正在大步地往回走,那个单只眼的“风师弟”拎了鱼桶,亦步亦趋地跟着他。那样两个背影在夕阳下肩并肩的,说不出又什么不对,甚至挺好看的,但就是让人莫名地觉得……很碍眼。
他跑这么快做什么?明明自己的话还没有对他说完。
“我不记得了……但是我相信你。”
因为你站在我面前,看起来就是一副很好吃的样子。
直到更深露重了还是没有什么睡意,越是一动不动地躺着就越是心烦意乱,秦霜干脆坐起来,想要下床去。
突然听到背后一个声音道:“夜里冷,霜师兄披件衣服吧。”
回头看到聂风一手撑在床上,正支起半个身子看过来,长发铺在被子上,乌黑柔顺。
秦霜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啊风师弟,是我翻来覆去的吵到你了吧?”
聂风摇摇头:“霜师兄,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如果你想说,我一定会听,如果你想出门走走,我也愿意陪着。”
秦霜听了不禁感激:“谢谢你。”垂下眼来,“我刚刚……是想了很多很多。风师弟,我想离开这里。”
聂风一愣:“那云师兄……”
秦霜苦笑道:“他刚刚接了手臂不久,需要静养……而且他也不会愿意走的吧……毕竟这里他熟悉,又有楚楚照顾,为他考虑,也是留下来的好。”
聂风沉默了会,突然问道:“那霜师兄一走了之,是打算再也不见云师兄了?”
秦霜怔住了,一时间说不上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头道:“不,我做不到的……没错,我这样只是逃避,没什么意义,但我真的不想再呆下去了。或许……过一段时间他会恢复记忆?或许他会主动来找我?”说着自嘲地笑了笑,“当断不断,风师弟,我这样是不是优柔了?”
聂风摇头道:“当年我娘跟着雄霸走了,我爹又伤心又生气,那时我还小,不懂,只困惑他何必这么执着,让自己吃这么多苦,现在却有些明白了……”他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如同鸽子的羽翼,遮盖了眼中沉淀的情绪,“这世上最无奈的事情,莫过于明知不可,但心里却就是放不下……”
秦霜听着,心里突然一动,他这话明指的他爹聂人王,其实又何尝不是说了他自己?
在天下第一楼听到的那句话告白至今还记忆犹新:“霜师兄他……才是我的心上人。”
这些日子以来,他随着自己奔波,打听步惊云的消息,后来住到了这里,睡在一起自己为步惊云着急,为步惊云伤心,他都看在眼里,其实站在他的立场,他所有的是不亚于自己的苦涩心情吧?
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但自己也知道既无法回应,便应该一直装作不知情。岔开了话题道:“我决定了,还是先离开一阵子吧。对了,我们本来不是说好要去乐山大佛那拿雪饮刀的么?要不这就去一趟?”
聂风点头道:“好。”
“嗯。”秦霜搓搓手,却又有些犹豫起来,“可白天走还要和他们辞行,还要编理由解释……”
聂风露出了一个微笑:“霜师兄若想连夜启程,我也可以的。”
一句话说到了心坎上,秦霜眼睛一亮,又有些不好意思:“风师弟,每次我有事,总会把你牵连进来……”
聂风摇摇头,清澈的眼睛在黑夜中更显明亮:“不,我早就已经……站到了你这一边。”
当下就拾好了包裹,秦霜留了封书信,寥寥数语,只说有急事,压到了桌上,便与聂风趁着茫茫夜色中悄然远去。
这回换了路线,改成向北绕行,经过沙漠戈壁。瀚海阑干百丈冰,愁云惨淡万里凝,所见的又是另一番苍凉壮丽的景象。
二人也换了当地的装束,头戴毡帽,以布遮面,与一支商人组成的驼队一路同行。
谁知那日,就在差几步路便到沙漠边缘的时候,突然旋风般地冒出了一支马队,吆喝阵阵,很快就将人团团围住了。
为首的那人是个独眼龙,脸色阴沉,他一挥手,左侧那个大胡子便开口道:“我们老大问你们,要钱还是要命,赶快选一个吧!”
那商队里的都是不会武功的平民百姓,见遇上了强盗,不禁都慌了神,早有一个年纪较大的老者捧出了银钱来,颠颠地上前献上。
那大胡子不屑地“哧”了一声:“就这么点?你当自己是打发叫花子呢!”他料想商人惜财,定是要杀鸡儆猴才会乖乖地听话,说话间手上的大刀便向着那老者斩落下来。
只听一声惨叫,鲜血飞溅,洒落在黄沙之上。
那老者倒在地上,抱头蜷缩,过了好一会儿才摸摸全身,发现一点不疼,有些迷蒙地爬了起来。
地上有一只断手,那手里还握着把大刀。
那老者吓住了,怔怔地抬眼,只见那大胡子已经歪倒在马上,半身全是血。而在他对面站着的却是与自己同行的那个个子不高,斯文清秀的青年。
那青年左手持剑,剑身雪亮,声音也如剑光般发寒:“要脸还是要命,你们也赶快选一个吧!”
那独眼龙脸色紫涨,冲着右边那人一挥手,那人缩了缩:“老,老大……”
他的脸色更深一层,变得铁青,又冲着另外一个人一挥手,那人也有些犹豫。
这时那独眼龙的脸已经黑得跟锅底一样了,正要拉开架势,冲着整支马队挥手,突然空中一个白色身影飘忽而来,一脚将他踹下了马。
那人飞到举剑的青年身边,拍了拍裤腿上的沙,姿态轻灵潇洒,可说出的话却强硬得掷地有声:“我师兄叫你们‘赶快’,都没听见么?”
他们二人一个剑快,一个腿更快,那群强盗立刻明白自己是遇到了真正的高手,也不知谁先发了一声喊,纷纷掉头都作鸟兽散了。
那老者看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这两个青年真的是平日里那两个温文有礼,连大声说话都没有过的人吗?这转变也太大太快了吧?
那拿剑的青年还正用剑指着那被落下的独眼龙,逼得他解了眼罩才放人,不忿地咕哝着:“简直是黑我大眼罩党……”
他这么一说,那老者清楚地看到,戴着眼罩的那个青年便望了过去,那只完好的眼睛里满是藏不住的笑意。
心里不由得琢磨起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怎么他就听懂了呢?其实一路上过来就发现了,这两个青年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分外地默契,分外地融洽,分外地般配……咦?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
这时那个戴着眼罩的青年已走到面前来,拱了拱手:“老人家,多谢你们给我们带路了,接下来我和师兄要往蜀中去,就要分道扬镳了。后会有期。”
老者心里还真有些舍不得,但也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地二人牵出自己的马来离开,突然看到地上躺着把扇子,忙把他们叫住了:“哎!等等啊!你们丢东西了!”
说着捡起来,一面唠叨着一面往二人那送:“肯定是刚刚打架的时候掉出来了……看看,多好的扇子啊,要没了多可惜!是你们俩谁丢的?”
秦霜一看,紫檀木的扇骨,白绸缎的扇面,原来是颜盈托自己转交给聂风的那把,便笑道:“幸好幸好。多谢老人家,这是我师弟的。”说着指着那枚和田暖玉做的扇坠子道:“喏,这上面的‘风’字便是我师弟的名字。”
这时聂风突然脸色一变。
想要拿回扇子,可惜已来不及了。
只听那老者“咦”了一声,手指一拨,那扇坠便转了半圈,将另一面呈露在了秦霜面前。
“那这面的这个‘霜’字呢?”
作者有话要说:呃,等我写完修改完一遍发现是这个点了……
以头抢地orz
最近在评论里发现风党变多了啊~
可怜惜他的眼睛了,还给作者提了许多如何恢复的建议~
作者十分感动,然后还是要拒绝你们~
可惜我不会贴图,不然让你们瞅瞅眼罩君多威武帅气~
感谢怠惰的看官的地雷~
1、105(咩)
那一个“霜”字没有涂以朱砂,字又小,一般也不会有人注意,可悬在近前,就连那一笔一画,柔中带刚都能看得仔仔细细,无疑就是聂风本人的亲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