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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霜与孔慈一路在东躲西藏中前进,然而毕竟是两个人,也没有一起行动的经验,所以一不小心还是漏出了动静。
就在快到解剑碑的时候,只听一声呼喝:“是谁!出来!”
还没等那守卫靠近,秦霜猛地一下跳了出来,拉起孔慈的手就往外面飞奔。
那守卫立即大喊起来,紧接着亮起了许多火把,都向着二人追来。
孔慈自小得过雄霸传授功夫,轻功很好,与秦霜一起倒不拖累。二人避开了山路,直往树林茂密的地方钻。可那些天下会的守卫也不差,竟跟得死紧。
孔慈回头一看,黑暗中那些火把排成了一条火龙,急道:“霜哥哥,人这么多,怎么办?”
秦霜感觉她手心冰凉,安慰道:“小慈不怕。”心里却也在盘算,这样逃下去,到天亮都甩不掉他们,反而会弄得自己筋疲力尽。
天下会有解剑碑,任何人不得携带兵器出内,因而他的火麟剑没有随身,秦霜一咬牙,折了一段树枝握在左手,昂首道:“我倒要看看,谁能挡我!”
他平日里多是低着头,神情温柔,偶尔强势这一回显得分外凛然,看得孔慈双眼明亮。
正说着,突然有一个身影旋风般地在二人头顶翻过,稳稳地落在面前。长身玉立,长发飘飘。
秦霜的树枝瞬间落地:“呃……”
挡在面前的人还没有换下大红喜服,转过的脸也依旧俊美,只是清澈明亮的双目中现在沉淀着太多太复杂的情绪:“霜师兄……”
看到他的目光首先落在自己和孔慈拉着的双手上,秦霜像被烫到一样,立即放了:“风,风师弟……”
孔慈上前一步道:“风师兄,不关霜哥哥的事,是我求他带我走的!我心里不喜欢风师兄,成亲什么的,小慈做不到啊!”
喂,导演,你的电影已经急转直下,变成狗血言情八点档了怎么破?
聂风双手紧握成拳,似乎是在极力平静自己的心绪,然后直视过来:“霜师兄,我不懂,你究竟在想什么。”
“呃,我……”秦霜完全混乱了。
这,这到底该怎么解释?我虽然是穿越过来的,但从一开始就在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地扮演自己的角色,我哪里知道,继步惊云之后,孔慈的剧本里也混入了奇怪的东西啊……
聂风见他涨红了脸却憋不出一句话,更进一步盯着他:“我真的不懂,你没有死为什么不来找我?你到了天下会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的事情为什么都不肯让我知道?我以为你真的不在了,每天都在喝酒,霜师兄,你知不知道,我一直都……”
顿了一顿:“都很听你的话……”
秦霜点点头,心里愧疚更甚:“我明白的,照顾小慈的事还是我嘱托你的。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破坏你的亲事,我也希望你们两个都好。”
他想去握一握聂风的手,对方却避开了,聂风倔强地:“你别再拿我当师弟哄了。”
想想也知道他的愤怒,新娘临时割腕,还要跟人逃走,这传出去必然会让他颜面无存。在他看来,这是自己一手促成的,可是要回答他的问题谈何容易?都是导演在下一盘很大的棋啊……
秦霜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只能说出一句“对不起”。
聂风的眼眸瞬间黯淡了。
那些追踪而来的守卫已经离得很近了,火把光下,已经可以看得到兵刃的光亮。
“没有时间了!”孔慈跺跺脚,“风师兄,你还记不记得,你曾经许过小慈,愿意为我做一件事的。”
聂风默默地点了点头。
这事秦霜也没忘,那次是孔慈的十三岁生日,风云二人还都是他拉过去的,当时聂风送的礼物就是一个承诺。少年郑重的模样如今还记忆犹新,不自觉地便将他那会的话说了出来:“只要不违道义,只要我力所能及,都会尽心尽力为你做到。”
聂风也刚巧说完,一字不差。
二人对视一眼,就像以前那样默契。
聂风别过了脸,声音很落寞:“好,那你们走吧。”
“多谢风师兄!”孔慈拉住了秦霜的手,与聂风擦肩而过。
“等等……”秦霜突然顿住了脚步,回头,“但是你相信我!”
他望向聂风挺直的背影:“聂风,请你相信我!”
要说相信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相信他瞒着自己没死的事是有苦衷的?相信他和孔慈清清白白,只是逃婚不是私奔?相信他曾经撮合他们真的是出于好意?但就是很在意,很在意聂风现在的情绪,心急如焚地在意。不知不觉,就连称呼都变了……
直到听到聂风低不可闻地说了声“好”,才放下心来,随孔慈速速离开。
1、7471-74
长夜静谧无声。
那八哥突然打了个冷战,又从睡眠中醒了过来。它迷迷糊糊地察觉到房中有人,就以为是主人回来了。
原来主人不是出远门啊,它开心地想,拍拍翅膀,开始自己原音重现的本职工作。
“小慈,要是霜哥哥带你走,你肯不肯?”很正直。
“真的?我们偷偷溜出天下会?”很娇羞。
可是房中的空气一下子就凝固了,就像突然入了冬。
那八哥又打了个冷战,这才迟钝地发现,听它说话的人原来不是主人,主人身上不会有这么这么可怕冰冷的气息……
这个人朝它伸出了手。他的手掌很大,几乎将它整个包在里面。它吓得只剩下发抖。
文丑丑跪在地上,宽大的袖子也在微微颤动:“求帮主饶命啊……丑丑知错了,是丑丑没看护好小姐……”
高大的男人瞥了他一眼:“文丑丑,你犯下的错,又何止这一条?”
手上用力一握,一团血肉与羽毛瞬间爆开。
秦霜并未带着孔慈走远,就借住在天山脚下一家猎户家里。他将孔慈也易了容,打扮成一个少年,自称是两兄弟,从很远的地方过来寻找天山雪莲的,那猎户听了也没怀疑,了些钱,就留二人住下了。
这猎户家离村落稍远,建在林子中,比较隐蔽。家中只有几间茅草屋和一个小院,秦霜既与孔慈装作是兄弟,自然就住在了一起。他在床下打了地铺,除了蚊子多点,倒也安稳。
那天晚上熄灯躺下了却没什么睡意,翻了一会儿,就看到孔慈趴在床上,正用乌溜溜的眼睛瞅着自己:“霜哥哥,小慈也睡不着。”
她抱着枕头,微微蹙着眉:“霜哥哥,你不喜欢小慈,对幺?”
关于这个问题,秦霜只能沉默以对。
孔慈道:“你不说,小慈也能猜到的,要是你有心和我在一起,早就带着我远走高飞了,不会还留在天下会附近。霜哥哥,你是想等着风头过了,便送小慈回去,对不对?”
二人离开后,天下会并没有传出捉人的任何消息,秦霜料定以雄霸的个性,定不会把女儿私逃这样的事宣扬出去,就只是等他宣布婚礼取消的消息。
诚实地“嗯”了一声,还是沉默了下去。他听得到,孔慈埋在被子里的微弱的啜泣声。
过了一会,秦霜柔声道:“小慈,无论如何,霜哥哥总是像以前一样地疼你。”
小慈抽抽鼻子:“那不一样的,小慈要的不是那样。”她用手背抹了抹眼睛,突然跳下床来,往秦霜的被窝里钻,“霜哥哥可以试一下喜欢小慈幺,只是一会会……”
秦霜吃了一惊,忙一个翻滚躲到了一边:“一会会都不行!小慈别闹!”
“为什么?”孔慈坐起来,乌溜溜的大眼睛里又浮上了一层泪光。虽说江湖儿女豪放,不拘小节,但她毕竟是女儿家,雄霸从小管得也严,做出自荐枕席的事来已经很羞耻了,结果还被断然拒绝,着实委屈到了十分。
“因为不能……”秦霜叹了口气。
他是秦雪的亲弟弟,也就是孔慈的小舅,二人原本有着极亲近的血缘关系。这一点,雄霸与文丑丑虽然知情,但都没有告诉孔慈,说是怕她想到娘亲难过。秦霜自己也没说,那时想着迟早都要离开天下会,认了亲只会惹孔慈更伤心。不过现在为了断掉她的念头,却是不得不开口了。
“小慈,其实呢,霜哥哥不是哥哥,我是你的……”
话没说完,突然听到一声惨叫。是那猎户的声音,就来自外面的小院。
二人都吓了一跳。孔慈害怕道:“这是怎么了?是野兽闯进来了幺?”
秦霜拿起火麟剑:“我出去看看,你等我回来。”
他走过去检查了下门,是由内闩牢的,便放心了些,打开扇窗翻身出去。
在院门处果真有一大滩的血迹,还是新鲜的,可那猎户却不见了踪影。
秦霜看了看,闩住院门的铁链完好无损,院墙没有倒塌的部分,血迹周围也没有什么杂乱的痕迹。不由得皱眉,那猎户也是个气力很大的汉子,对付野兽的经验也丰富,怎么会连一点打斗都没有就死了呢?而且那野兽是怎么进来的,又是怎么把人叼走的呢?
心里陡然一凛,如果,不是野兽呢?
他急忙往回走,怔怔地看到他与孔慈所住的那间房果然大门敞开,大叫了一声“小慈”就直直地冲了进去。
就在这时,整个心都紧缩了起来。
里面是站着一个人,背对着他负手而立。
却不是孔慈,而是雄霸。
只见他袍袖一甩,那大门便被一股力量带着自己关上了。桌上的油灯被他点亮,黑暗中那簇温暖的小火苗,看在秦霜眼里却如坠冰窖。
没想到,这么快便被他找到了。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秦霜不敢去想。
无能者,犹能为奴,而叛我者,只有死路一条,这是雄霸信奉的治下原则,更何况他还曾亲口对自己说过:“为师也就是要你对我忠诚,绝对的忠诚。”带着孔慈逃婚犹可解释是不想看她受伤害,但自己明明还活着却不回来禀报,再加上偷偷潜入天下会的事,这一些,无论如何,自己都是圆不了的。
不知道雄霸在心里是怎么看待自己的行动的,但他既是胸有成竹而来,想必是已经想好了对付自己的办法……这么一想,那声卡在喉咙口的“师父”也就叫不出口了,明知是一死,何必还去攀这个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