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翻脸就不认人?在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没有永远的敌人,人选择对自己有利的一方,有什么不可以?”
独孤鸣冷笑一声,向着那些人道:“没错,你们可得想明白了,你们的脸他们已经看得一清二楚,回去禀报了雄霸,好处可大得很!一旦雄霸知道了是谁要和无双城联手对付他,会轻易放过你们么?”
此言一出,可谓正中关节,那些人的脸色都齐齐变了。他们是不想多惹麻烦,但若关系到自己的性命,可就不一样了。
秦霜暗暗皱眉,难怪独孤鸣要把他们联合的事大声地说出来让自己知道,原来就是为了逼人上梁山用的。无奈雄霸赶尽杀绝的性子在江湖上人尽皆知,连替他辩护都找不出什么理由来。
眼见得那些人的手都攥紧了武器,秦霜心里着急,却突然听到背后一个冷冷的声音道:“那就打。”
言简意赅,是步惊云。
他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众人,目光锋锐如刀。
那些人被他震慑,不约而同地退了一步。
早在天下会扩张的那会,他死神的威名就已远播,现在身上的衣服浸透了血渍,在火光的映照下就显得更为可怕。但他只是上前了一步,并没有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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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霜心里一动,其实步惊云若是真的要打,会直接上,连一个字都不会说。所以……一味避战既然不成功,干脆以退为进,吓唬吓唬他们,这倒是个办法!
话说,步惊云的演技还真是影帝级别的,自己明知道他外强中干,面对他全开的气场,竟然也感到头皮发麻,就不必提那些不明真相的人了。
却听独孤鸣突然冷笑了一声:“装什么纸老虎?步惊云,我早就探过你的脉,你明明已经身受内伤,没剩多少内力了,现在这里随便一个人就能打败你!”
秦霜暗叫一声糟糕,都忘了人是他抓回来的了,他当然知道步惊云现在有几斤几两。
这时却又听到身后另一处传来“唰啦”一声。
聂风挥开了他的白扇子,站起了身来。
他本是松垮垮地靠着石壁歇着他的伤,现在抬头挺胸地走过来,身材高挑挺拔,完全看不出任何异状。他将扇子遮在脸前,挡住了自己灰白的嘴唇,然而他打人的声望不亚于步惊云,且每每都以扇子作为风神腿的辅助,所以在众人眼里,这个动作立即就被翻译为:“喂,你们当我是死人吗?”
而且他露出的双眉微微蹙起,很不耐烦的样子,让人压力山大,秦霜忍不住在心里击节赞叹:“好表情!”
然后伸手将张牙舞爪的火猴拦下,按着它的小肚子抱回怀里,默默道:“装装样子而已的,别真扑出去了啊。你现在还是普通猴子的状态,完全没杀伤力的好不好?”嘴上说的却是,“火儿,等他们先动手了,你再去放火不迟,别让人拿着话柄,日后说我们恃,强,凌,弱。”
风云和火猴的名声,都是人尽皆知,虽然他们现在一个比一个弱,但胜在演技高超,配合默契,让人望而生畏。秦霜这几年来很少与人交手,然而当年在竞选堂主时与雄霸打成平手,就已经是简历上金灿灿的一笔了,现在负手而立,也是一副高深莫测的姿态,所以那些人你看我,我看你,心里惴惴的,都不敢上前趟雷。
独孤鸣回头看看他们,咒骂了一声“废物”,独自一人冲上前来。
秦霜心里一紧。
千万不能让他和风云交上手,否则所有人都会看出来他们只是在装腔作势,那到时候就真的要被群殴了!
他将火猴丢给聂风,直迎而上,双手平举着天下剑推出,瞅准了角度,先抵挡住了独孤鸣的当头一踢。
这一腿的来势十分迅猛,剑身弯出一个大大的圆弧,然而终究没有折断,神兵反弹的力道反而将独孤鸣凌空射了出去。
独孤鸣在空中调整了姿态,稳稳地站住了。
脚下的大地跟着颤抖了几下。
众人:“……”
独孤鸣:“……”
秦霜疑惑地:“呃,你胖了这么多?”
愤怒的少年立即吼回来:“闭嘴!”
一声刚出,地面又抖了几下,比刚刚的还要厉害。
这一回,不会再有人怀疑独孤鸣练了狮吼功了,因为每个人都清楚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两个大字,裹挟着震惊和恐惧从心头浮起来:地震……
在颤动的地道中,回过了神的众人都不约而同地向着通向地面的出口跑,唯有独孤鸣选择的是反方向。他朝着地下宅院飞奔而去,与秦霜擦肩而过。
那二十几个帮派首脑都施展了轻功,争先恐后的,此时也无心再去看秦霜他们。
聂风蹙眉道:“霜师兄,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秦霜沉默了一会,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回地面上必须要通过那一口枯井,他们二人就是从那里下来的,所以都知道那里需要抓着绳子,用脚撑着光滑的井壁一点点往上爬。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前面有二十几人。性命攸关的时候,人人都争着求生,还来不来得及轮到他们?
纵然来得及,等到那些人脱离了险境,回头发现风云的真正状况……施以援手是不会了,依秦霜的揣测,落井下石倒是更为可能……
秦霜望着那些人绝尘而去的背影,倍感无奈。
此时,独孤鸣正跑到独孤一方的卧室,拉着一个被吓得花容失色的婢女道:“我阿爹呢?他在哪里?为什么我一路过来都不见他?”
走完这条地道,突然瞥见那落在最后的一个人并没有匆忙跟上大部队,反而向着另一个方向跑了。
秦霜顿时眼睛一亮:“追上他!”
那人的轻功也着实不怎么样,没能甩掉人,反而把自己弄得气喘吁吁的:“呼呼……你们,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秦霜笑笑:“客气话我就不多说了,带我们出去。”
那人睁大了眼睛:“你……你怎么知道?”
秦霜答道:“我还记得阁下说过与独孤家是世家,想来知道的总比我们外人多。”说罢与步惊云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这个人他们二人都见过,正是那沙河帮的帮主,除了水性和龟息功外,上了陆地就只有三流的身手,而且十分胆小,最是贪生怕死。他没有随着那些人往枯井那去,应该就是知道凭自己的武功绝对争不得先,但既然他毅然地选择了离开,就说明他明确地知道,还有别的路可以走。
地面一阵剧烈的震动,那人手扶着洞壁,吓得双腿发软:“好,我答应我答应!不过……霜堂主也要发誓,绝对不,不害我性命……”
秦霜立即应声:“自然,你过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关道。”
随着那人左三圈右三圈,眼前豁然开朗,秦霜不禁惊讶:“呃,还真是独木桥啊……”
众人所立的乃是一处极为开阔的悬崖,约三四千米之外则是一堵峭壁,与此相望而立,之间的距离尽是黑暗与虚空,深不见底。
唯一连接着两者的只有一座仅容二人并肩而立的狭窄石桥。石桥的两端与悬崖峭壁延伸出来的泥土长在一起,但大部分都是悬空的,而且在靠近峭壁的地方隐约还可看到一段空隙。
秦霜暗暗惊叹,看样子这虚空处本来是充实的地面,后来不知怎的都陷落下去了,只余一段细线似的与两边连接得比较紧,硕果仅存,于是便形成了这一座天然的石桥。只是看着桥面细薄的模样,也撑不了多少年月了。
那沙河帮的帮主急急地指着那峭壁上的一处道:“爬到那里,就能出去了。”
秦霜眯起眼,果然看到峭壁上有一处透着些微弱的光芒,想来是外面的天已经亮了。
只要去到那里,就能重见天日了。
独孤鸣急冲冲地跑到原本保存无双剑的石室,猛然停下了脚步。
独孤一方的尸体直挺挺地躺在那里,胸前一个血窟窿。
震惊、悲伤、愤怒,都随着泪光浮上眼眶……
石门外,他带的手下喊道:“少爷,还有人活着!”
独孤鸣冲出去,将那个被秦霜点了穴道的人拖起来解了哑穴,咬牙切齿道:“你亲眼看到了是不是?说!是谁干的?是谁害死了我阿爹?”
那人颤抖着嘴唇:“是,是秦霜!”
秦霜让那沙河帮的帮主率先上了石桥带路,自己抱着火猴走在他身后,隔开了他和风云,以防他骤然出手伤人。
地面时不时地摇一摇,秦霜等人都谨慎地挪动着。
突然听到怀中的火猴“吱吱”了两声,小手直往脚下虚空的地方指。秦霜顺着去看,只见那黑暗的尽头镶着一条金红色的细线。
什么东西?脑袋上冒出了一个问号。
那细线很快就变得越来越宽,光芒也越来越耀眼。
“这是……”秦霜倒抽了一口凉气,“熔岩……”难怪这里的地面全都陷落了,原来是因为被熔岩渐渐侵蚀掉的缘故。
那熔岩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不多时就能看清楚那翻滚着的粘稠的波涛,偶尔冒出一个大泡泡。热气蒸腾着,宛如炼狱一般恐怖而炫目的景象。
那沙河帮的帮主看得脸色惨白,发一声喊,手脚并用地往前逃。
秦霜也是紧张,回头向风云道:“我们也得快些……”
话音未落就愣住了。
在他来的方向,站了一群人。
中间的那个,是独孤鸣。
只见他一挥手,做了个“格杀勿论”的手势,他身前的十几名死士相继踏上了石桥,展开轻功奔了过来。
秦霜顿时只剩下了一个字:“跑!”
前面不远处就是石桥的断裂点,约四五米宽。秦霜几下助跑,足下一点越过了。半空风急,用来扎马尾辫的天蚕丝发带松了,立即就被吹走了,落地时长发都披散了下来。
秦霜也没工夫理会,站定之后回头退了数步,等待着风云过来。
这时,他和远处的独孤鸣再一次视线交接。
他从没有看过独孤鸣这样的眼神。虽然他对着自己时常是气鼓鼓,凶巴巴的,然而没有一回像现在这样,死死地盯着,看得自己脚底发寒。
从他目光中射出的,是滔天的恨意。
秦霜心里一沉,他已经知道了。
这一次不是偶然的冤家路窄,他是专程来追赶自己的。所以这一次,他也不会再轻易地放过。
蹙起眉,来回地打量地形,盘算着形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