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她表白,她却只顾着问那个人。
“他好好的,想必我走了,他就能出来。”他握住她的手,“阿蕙,我知道你心里恨我,当初也确实是我不对,是我对不住你。”
他只想把自己要说的话一股脑儿的倾述。
姜蕙听说穆戎没事,当下冷静了一些,才能思考他说得那些话,一时百感交集,也不知该怎么回应。
半响迸出一句:“原来你是个傻子。”
她的眉眼仍如当初,不管何时总带着少见的娇媚与风情,穆戎把她搂在怀里:“我确实是个傻子,没有留住你,不像他那么幸运。”
这辈子,那人娶了她,代替了自己,他既嫉妒,又欣慰。
姜蕙看他抱自己,却是不乐:“你是你,不是他,不要碰我!”
穆戎不放手:“我不管这些,一个时辰也好,一刻也好,我就要抱着你,你死后,我心里想着你,一辈子不曾见到,也不曾娶谁为妻。我还在乎你是谁的妻子?你大不了叫人,看谁理你。”
姜蕙气得笑了,要说这二人有哪里一模一样,就是这做事方式。
可听到这番话,她终究是高兴的。
“你总算有些良心。”她道。
穆戎嘴角牵了牵,良心什么的他不知道,只是这痛不欲生的感觉,着实叫他难以承受,虽然他拥有天下,可却实在无趣。
那时他才真正明白,有她在身边,才是圆满。
没有她,总是残缺。
他头低下来,啄了一下她的唇:“要是我能不走就好了。”
姜蕙脸色一变:“那可不行,你想害死他?”
“那你是希望我死吗?”穆戎挑眉问。
姜蕙竟不能立刻回答。
有那半分的犹豫,穆戎也满足了,他手环着她的腰:“你放心,这原是他的躯壳,我也不能久留。”
她幽幽一叹:“原本你也不该留这儿,你在那儿不也是皇帝吗?”
他已经死了。
可他却不想告诉她,怕她为自己伤心,他笑一笑道:“是,朕也是九五之尊。”他在她耳边低语,“所以,今日能见到你,朕了了心愿,再无牵挂,回去好好治国。”
“你此前不曾好好治国吗?”她转眸看他。
他有些惭愧,无奈道:“因想你,总是喝醉酒,有时候去早朝,也胡言乱语,听说得了醉帝的称号。”
幸好也不甚严重,至少他离开的时候,燕国仍是太平。
姜蕙心里酸涩,要是当初二人说开,兴许也能像现在,可惜,时光再也回不去,她偷偷擦了下眼睛,柔声道:“我如今很好,你回去了,也好好的,不用挂念我,娶个皇后,生儿育女。”
他差点落下泪,勉强笑道:“把阿元,阿宝叫来。”
他想看一眼他与她生的孩子。
姜蕙使人去叫。
两个孩子听说父亲醒了,欢喜的过来探望。
儿子像他,眉眼清俊,女儿像她,娇美可爱。
若是那时他愿意让她生个孩子,定也会这样的,可自己却因她的身份,耽搁了,他伸出手抱了抱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亲昵的喊着父皇。
姜蕙见他们说了一阵子,让两个孩子先出去。
穆戎靠在床头,有些疲倦,他感觉自己要睡着了。
他让她把头靠在自己胸口,感受着她独有的温暖,他喃喃道:“阿蕙,这辈子我只喜欢过你一个。”
有些像梦呓,声音轻的仿若雨丝飘落,姜蕙鼻子一酸,她感觉他要走了,她轻声道:“我也只喜欢过你一个,不,两个你。”
“如今还喜欢吗?”他有些祈求。
“嗯。”她点点头。
她不曾喜欢过别人,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喜欢就是喜欢,虽然她一直对他有怨,但现在已经没有了。
他嘴角翘了起来,笑容甜美又迷人,柔声道:“谢谢你,阿蕙。”
他闭上了眼睛,再无遗憾。
殿内静悄悄的,姜蕙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一阵狂跳,慢慢的,才又安稳下来。
好一会儿,穆戎才睁开眼睛,看到她躺在自己怀里,他愉快的笑起来:“一直守着朕呢?”
她眼角有些湿润:“是,就怕皇上不醒了。”
看起来竟是那么害怕,穆戎坐起来,把她抱紧了:“怎么了?不过是小病,许是劳累了,你这么担心作甚?”
“倒是……”他犹豫了会儿,想了想还是没有说。
刚才好像做了一个噩梦,有什么占据了他的身体,他感觉自己醒不过来了,再也见不到她,见不到儿女,他用力的挣扎,方才能摆脱。
幸好一睁眼就看到她,让他满腹的安心。
“阿蕙,下回打仗朕也带着你去。”他道,“这样就算受伤了,也不用急着回来。”
要不是想念她,他不会披星戴月,风尘仆仆,也就不会病着了。
姜蕙皱起眉头:“皇上怎么乌鸦嘴呢,下回定然不会受伤的。再说,我也不愿皇上再去打仗,那么凶险,打死我也不准了。”
她抱住他胳膊,当时听说他受伤,她不知道多担心,幸好是轻伤,可这种事难说。
“皇上答应我,不要再亲征了,好吗?”她摇着他胳膊。
看她好像耍赖似的,穆戎噗嗤一声:“这是阿宝常做的,你怎么也学上了?”
“那我是还不如阿宝了?”她撅起嘴,眸中闪过一丝伤心。
还跟女儿吃醋,穆戎忍俊不禁,可心早就软了,这次他离家三个多月,才知道相思苦,往前一天几天的算什么。
三个月简直就像三年。
一等打完仗,他归心似箭。
才发现,他真的把她当成习惯了,离不了她,想念她的温柔,想念她的妩媚,想念她好像孩子一样的撒娇。
所以,还亲征什么呢?
“往后再不去了,反正有贺大将军坐镇,那些蛮夷不敢招惹,有时间,朕带你去……”江南去过了,平夏也去过了,还去哪里呢?
姜蕙道:“去衡阳罢,皇上。”
穆戎有些意外。
“皇上也住过几年的,我想去看看。”她伸手搂住他脖子,“好不好?就住在衡阳王府。”
那是他年少时的一个家,当时他远离京都,一个人来此开府,在那里,有过孤独的时光,也有过憧憬,那时候金嬷嬷总提起府里何时多个衡阳王妃呢。
幸好后来他认识了她,他笑道:“好,衡阳也算繁华,到时候咱们打扮成庶民,一块出去玩玩。”
这种事,他们做过不止一次。
姜蕙一叠声的道好。
看她那样高兴,笑颜如花,刹那间,他心头闪过一个念头,也不知为何,带着万般的欣慰。
像是人世间,他想得到的,也不过是这一刻。
他对她,她对他。
不负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