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蕙困得很,她昨日似又做了好些梦,头晕脑胀的,可胡氏为避开金家,弄那么早,她怎么也得配合下。
她现在跟胡氏可是一条心的!
见她终于起来,金桂拿来裙衫,姜蕙眼见红的红,绿的绿,皱眉道:“总是清明节呢,穿那么艳,你给我把那柳黄色双绣虫鸟的襦衣拿来,还有那条钿花裙。”
金桂依言给她拿来穿上,笑道:“还是姑娘自己选的好。”
那是,想她在曹大姑那儿学得东西,全是打扮的,怎能不好?就是有些风尘气,她自己也知,总是会刻意改一些。
她吃过早膳便出去了。
日头还没出来,风一起,吹得人浑身发冷。
刚到厅堂,就听见姜琼的声音:“阿娘,怎么走那么早,咱们还与阿荷说好了,今日一起去的。”
胡氏不好明说,只得道:“等会人多挤在一起,多心烦,我会派人去金家说一声的。”
老太太知她的意思,却没有说话。
她还在想金佑安这事儿,总觉得她应该不会看错人。
当年姜济显与金老爷是同窗,这金老爷人就很好,很老实,而金公子在应天书院念书,平日里也看不出哪儿不对。
她想,还是再看看,或冷下金家一下也好。
姜家长孙女终身大事,是得谨慎些。
故而一家子老早早的就出去了。
路上果然不是很挤,他们很快就出了城门。
清明踏春,多数人都会去红玉河,来回一个多时辰,既不会疲于赶路,也领略了风光,可谓一举两得。
三个姑娘家这会儿正坐在一辆马车,车里放了点心茶水,姜琼磕着瓜子道:“我原本还想带鱼竿来红玉河钓鱼,娘非不准,大了便是不好,那么多规矩。”
姜瑜道:“姑娘家便得有个姑娘家的样子。”
“是了,是了,不然不好嫁人!”姜琼斜睨姜瑜,“姐姐越发像阿娘了,也是,过不了多久便做人媳妇了呢。”
姜瑜被她说得脸红,啐道:“别胡说,不然我告诉阿娘去。”
姜蕙没说话,把半块点心塞进嘴里,看姜瑜一眼,只见她脸红虽是红,却不曾有娇羞,想来还未喜欢那金公子。
其实说起来,宋州人杰地灵,又有应天这样闻名越国的书院,金佑安要不是考上举人,还真算不得什么。
不过也就是这一项,才使得老太太看重,念书么,能为什么,也还是个功名。
姜琼看她只顾吃,打趣道:“阿蕙,你嘴儿不停,小心长胖了,到时候我姐姐又要说,不好嫁人。”
姜蕙一笑:“是了,是了,我少吃点儿。”她坐在车窗旁,此时掀起帘子问,“我第一次去,那红玉河一到清明,当真人多?”
“当然多了,都出来玩儿的,到时候我带你去见见其他家的姑娘,你才来这儿不久,除了金荷,一个都不认识呢。”
“那自是好了。”她笑问,“听说宋州公子也俊俏,是不是?”
姜琼挑眉道:“你如何问这个?姐姐又要说了,说咱们姑娘家,不能提及男儿的。”
姜瑜气了:“你们说好了,我才不管!”
那二人哈哈笑起来。
行得会儿,马车缓缓停下。
三个姑娘下得车来,姜蕙往前一看,只见是红玉河到了。
说是河,便真是一条河,宽约三四丈,也不知有多长,一眼看不到尽头,河两岸种了春柳,此时已发了新芽,嫩绿生出来,带着清新的春意。
再旁边,便是一大片草地,中间有个亭子,里头已经有人坐着在下棋了。
姜琼兴奋道:“幸好咱们来得早,可以选个好地方!”
她熟门熟路的,快快往前走去。
老太太道:“莫急莫急,小心摔了,这丫头!”
老爷子则跟姜济显说话:“听说今儿何家也来,何老爷子爱吃茶,一会儿我叫人送些明前茶去。”
姜济显道:“阿爹莫操心,何老爷子前不久回老家探亲去了,再说,何大人也不喜这些,贸贸然送东西,反倒不好。”
“也罢,你总是清楚。”老爷子笑笑,这二儿子虽不是原配所生,可如今却是姜家的顶梁柱,姜家也是第一次出了个入仕的,这叫老爷子无比骄傲,也最为看重姜济显,一切期望都放在他身上,“老二,你做事我没有不放心的,但凡要疏通的地方,你尽管与你娘说一声。”
姜济显道了声好。
老爷子便慢悠悠往河边看垂柳去了。
姜琼已经吩咐下人选好地方,把案几设下,摆了瓜果点心。
胡氏抬眼间见前方一辆马车停下,面上一喜,等到马上女眷缓步下车,她迎上去,口中笑道:“何夫人,没想到那么巧,这儿遇上了。”一边招呼女儿,侄女儿来问好,“快些来见过何夫人,和何大姑娘,何二姑娘。”
那何夫人一张鹅蛋脸,从眉眼看,年轻时应也是生得不错的,只现在不过三十来许,头发竟已花白了一片。
见到胡氏,她有几分轻蔑,听到姜家姑娘来问安,见多了一人,目光便落在姜蕙脸上,谁料这一眼却使得她心头像被大鼓敲了一下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