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仪怒气冲冲地把剑入剑鞘:“我一个伤患,你只留我一夜啊!”
我突然有些怀疑他是否见过真刀真枪了,这样的脑子,上了战场不吃败战才怪!可那一身新伤旧伤又是哪里来的?我面无表情:“不然呢?”我举着那柄火折子,走前两步,给杜仪一袋盘缠和干粮:“难不成你是想契丹人明天过来掳了你?”
我之所以拒绝杜仪,并非视富贵功利如浮云,也并非贪生怕死,只是我隐姓埋名在此多年,安于一隅,倒也自得其乐。
有的时候,我也会无端端地想起一些往事,想起那些随父亲叔叔赶镖的日子。可是,回忆往往中止于一滩一滩鲜红滚烫的鲜血上,那些血那么多、那么红、那么烫……恶徒的刀每每落下一次,血就喷薄而出,那是属于我父亲的、属于我母亲的、属于我叔叔的、属于我那刚刚及笄的小妹的……
我只是不想重复以往那样在刀尖上舔血的生活,我也想像个正常人一样,守着我的家人,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度过一生。纵使我现在只能守着他们的坟,守着那一黄土……
杜仪啊,你就权当我是贪生怕死吧。
第3章第3章
第三章杜仪:煎熬
我离开时天还是灰蒙蒙的,可能我那天晚上拼了命地逃,的确是逃出去老远,因此在这里我还没见到契丹人的身影。
我上了马,牵着缰绳,马儿原地回旋着走了几步。我一偏头,就看见他支起了窗子,在窗子里头静静地看着我,直望进我眼睛里去。我这才有机会仔细观察他的眼睛,静若寒潭,古水无波。
我挑起嘴角,问:“唉,你叫什么名儿?”
犹豫了一下,棱角分明的唇方才动了动,他低低地说:“萧采。”
“萧采?好名字!”我默念他的名字几遍,以便自己能牢牢记住。随即,我朗声道:“好,我记下了。萧采,咱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说罢转身,扬鞭而去。
说到底我也不是个什么多愁善感之人,萍水相逢一场,该别离就落落大方、潇潇洒洒地一声珍重、一句后会有期方可。又何必矫揉造作地长亭送别、执手相看泪眼?
于是,我策马扬鞭而去,毫不留情地离开。
马儿是匹好马,不消片刻便领着我奔出老远。像是有什么在呼唤着我,我回头看去,朝我来时的方向望去。我记得,那里有一扇破旧的窗子,一个高大冷冽的人,一双静若寒潭的眼。却是徒劳,我只看到地平线上一轮冉冉升起的红日——这大漠这样空旷,这样寂寥。
我了心,只顾继续逃亡。
皇天不负有心人,我找到了萧采所说的鬼医,途中遇到两个同样在逃亡的心腹,我与他二人都不同程度上受了伤,现今在鬼医那儿暂住养伤。
我骑马时不小心牵动了伤口,伤势加重,只得卧病在床。
鬼医在这一带似乎很有名,我来时他的药卢里还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男人,一个面容憔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