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洛青阳只是低着头不说话,知道他心里不高兴,也后悔刚才那般对他,可他是太子到底不能太伏低做小,只摸摸少年的头,叹口气,兀自进了大殿去。
洛青阳也只在外面待了片刻,霍启听他又叹息几声,几次想要现身,可最后都忍住了,少年终还是受不住凛冽的寒风,不久后也跟进了大殿。
霍启再进殿内时,殿上许多贵戚官员都已经喝醉,只不知是真醉还是假醉,他们左手把着酒盏,右手扶着宫娥,口中还在相互劝着酒,说着阿谀奉承互相吹捧的话。
霍启回到自己的位置前坐下,身旁立着的宫娥刚为他斟满酒,他视线内便出现了一双皂色嵌金丝藻靴,宫女贴在他耳边提醒他,
“将军,是静安王爷。”
霍启抬头就见洛天慎手里同样执着一盏金樽,樽里满着酒水,嘴角含笑的盯着他看,霍启只能起身,恭敬的见了个礼,
“王爷。”
洛天慎冲他点点头而后顺势坐到了霍启身边,两人遂并肩而坐,身后的宫女因他二人可能有话说,便后退了些,立在一旁的柱子边听候,殿上文武官员此时本就三五成群做着伴儿,是以他二人这般倒也没有引起多大的注意。虽然他二人的身份都十分敏感。
静安王饮了自己杯中的酒水,挥开上前帮自己斟酒的婢女,自顾自的又把自己的酒杯满了,端着杯子侧过身就来敬霍启,霍启冷淡的看着他动作,见他敬酒也不应,只摇头道,
“臣今日饮酒甚多,已经不胜酒力,还请王爷见谅。”
靖安王见他拒绝,只摇摇头就自己饮了杯中酒。霍启见他又要添一杯,伸手制止了他的动作,劝道,
“王爷身体不好,这酒已经凉了,还是少饮为妙。”
洛天慎却拂开了他的手,只道,“无妨,无妨,今日新年伊始,是举国同乐的日子,本王贪饮几杯,就当,就当为这太平盛世祝寿了。”
喝完还打了个酒嗝。
或许真是有些喝多了,洛天慎一手托着自己的下巴,一手把着金樽,眼神迷离的看向大殿前被众人围拢正谈笑风生的洛天成,洛天成似有所感,凌厉的眼神几乎瞬间便盯住了他二人,静安王见了忙回自己的目光,霍启将这一幕尽眼底,只淡淡垂了眼睑,眼中波澜不惊,他又听到洛天慎在一旁叹气,
“不知我还能在这繁华京都待多久,更不知这样与桓宴同室宴饮的机会我又还能有几次?”
霍启不懂他这突然而来的话是何意思,选择沉默不语,静静等待下文,果然洛天慎就接着道,
“桓宴,你可知道或许过不了几日我就要被迁到封地去了。”
原来是这事儿,霍启顺着他的话接,
“王爷的封地何在?”
洛天慎定定的看着他,半响才道,
“荆州。”
红巾匪作乱的荆州。
本来,按照王朝惯例,及冠后的皇子应当册封为王,如果封地不在雍京,那么应该即日便前往自己的封地,总之及冠后的皇子不能久宿京城,以出现亲王夺权危及皇位的局面,可这静安王洛天慎及冠已多年,却依旧居住在雍京城内,不仅如此,皇帝甚至还特地下命令,为他在雍京道上修了一座豪华的王府邸,盛宠如此,令人歆羡。
只这看似叫人艳羡的恩宠,知道实情的人却不唏嘘。
只因这静安王本该是太子,本该住在离禁宫不过片刻距离的东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