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升没有回复,因为那个条件,心头凉飕飕的。宋枫是他最好的朋友,他们共同成长,欢笑泪水共同拥有,说是亲兄弟也不为过。所以宋枫出了这么大的事,他怎么可能不管?难道严兴就没有朋友吗?
他想着想着,就忍不住委屈起来。所有人都可以不理解他,连爸妈都可以,就是严兴的不理解让他分外困扰和伤心。
一夜没睡地来回坐车,身体的疲惫骗不了人。东升缩在拥挤的座位上,竟也睡着了。
东妈的电话打了很久,下了车,东升才敢接,说了马上回家。东妈也只是叹气,却没有责怪。严兴也打了很多电话,他却始终没接。
第二天一早,东升就去银行提了钱。一捆一捆地放在包里,他才知道,原来三十万的现金如此之重。他偷偷把钱给了鸿远妈妈,没敢跟发小见面,答应严兴的事情,说到做到。
每天睡觉之前,严兴还是会固执地打电话过来,东升没接。他有点生气,更多的是胆怯。严兴一定以为他是个卷款而逃的混蛋吧。
除夕那一晚的烟花绚烂夺目,满地炮竹热闹非凡,严兴再也不给他打电话了。
正月初五,东升到严兴的短信:“分手吧。”
手机“啪”地一声脱手摔到了地上,还好,诺基亚的,耐摔。东升捡起手机,回了个“好”字,想了想,又加了一句“钱我会还的”。
开学后的第一个星期,东升按照社里的规矩,二四六准时去球馆练球,严兴却没有再露面。一个人如果不是刻意,不大的校园,也不会有什么不期而遇。
曹维问东升:“你最近怎么那么省?”
东升打不起神,“有吗?”
“而且严兴都没来找你哎,你们怎么了?”
“分手了。”
曹维嘴巴张成个“o”字,“啊?这么大的事情,你不告诉我?”
告诉了又能怎么样?他跟严兴也没正儿八经谈什么恋爱,两个大男人难遮遮掩掩。东升道:“现在不是知道了。”
曹维看着他,“你没事吧?”
东升强挤出一个笑,“没事儿,你东哥好着呢!”
曹维:“……哥你猫咪!”
家里每个月会按时打一千五的生活过来,东升只用五百,省下来一千。在球馆与严兴碰面的幻想破灭后,他便在生活区找了个送外卖的活儿,也有一千五的入。这样,他每个月至少可以攒下来两千五,虽然跟三十万的巨款比少得可怜,但也比欠钱不还要好得多。
曹维见不得他这样,说有什么困难,可以找张承端帮忙解决。他没告诉曹维三十万的事情,从头到尾都太丢人了。
送外卖的活儿其实挺好,老板人很亲切,还提供中饭、晚饭。就是有时候刮风下雨,难淋得像落汤鸡,风度什么的,跟他再无半毛钱关系。
这不,又开始下雨了,明明天气预报说阴天的。
东升骑着小电驴经过经济学院宿舍,远远看见严兴被一帮校园风云人物簇拥着,谈笑风生。那样耀眼的一群人呼啸而过,在哪儿都是焦点,他想不主意到都不行。
东升心中钝痛,难过的不是分离,而是恍然明白:如果严兴不愿意,他根本没资格,也没机会站在那人身边。
雨下得很大,头发耷拉在脑门上,毫无发型可言。东升躲在角落里,怕被严兴瞧见自己狼狈的模样。
也不知是为什么,他越是着急,那帮人走得越慢。等他终于可以把大包小包的便当送到时,订餐的人难抱怨、数落他几句。他也只能连声赔不是,反正都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了。
一天下来,东升总是累得腰酸背痛。他草草洗漱后,瘫倒在床上,想想又觉得他和严兴之间有三十万的债务,也不是坏事。至少,他还能以还钱为借口,时不时地跟那人见上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