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成,天成,你受了那么多苦,竟然,还能修玄玉!
“我没事。不要再度内力给我了。”他的声音透着疲惫,挥挥手,摇摇晃晃站起来,抓住天成的手臂,示意他跟他走。
天成默然,扶着他,一步步走去。分明有太多的问题,但他什么也没有问,他知道,程山水想说,自然会说,像他这样的人,不想说的,就谁也不会知道,而且,天成现在,只想陪在他身边,其他,什么也不愿去想。
沧山派地处深山之上,这里的一草一木,程山水都太过熟悉,这里,他毕竟生活了十八年。
天成就扶着他,缓步下山。沧山派灭了,这山上的草木却仍是抽出了绿芽,那新绿葱翠欲滴,带着初生的欢快,沧山派的人们,如何经历风雨,如何命丧九泉,与这满山的草木,没有丝毫关系。
若人如草木,便好了。程山水默默想着。
向山下走着,血腥味逐渐淡了,山林特有的清新味道弥漫开来,沁入心肺,却只能带来,不堪的回忆。
山下的小河,仍是那样清澈流淌。早春时节,河水刚刚解冻,冰冷刺骨,程山水却没有丝毫犹豫,几下脱下自己被血染得红透的衣衫,跳进河里。他要洗净自己满身的血腥,不让那些脏污的东西沾染自己的身体,和灵魂。
可是,已经晚了吧。
他想着,垂下眼帘。
“山水,会着凉的!”天成在他身后喊着,他却充耳不闻,兀自解开束发的绳子,揉开染血的黑发,整个人沉入冰冷的水中。
他的发丝不像天成那般柔软光滑如同上好的丝绸,而是有点生硬,深黑色的,飘散在河水里,在皎洁月光的照耀下,如同毛笔在宣纸上,极其浓重的一点。
还好,天成刚刚度给他的内力,还可以抵御一阵寒冷。程山水在水中闭上了眼睛,脑海中,不可抑制的,浮现出过往的片段。他水性极好,五六岁时便可以在河中畅游自如,打鱼捞虾,好不快活,但快乐的时光,也就在那时,被鲜血划上了句号。
他闭气的时间很长,就在天成怀疑他要溺水了,想要下去救他时,他才突然从水里探出半个身子,借着月光,将凌乱的头发捋到身后,撩起水花,洗去身上的血迹。
其实,除去矮,他的身材真的很好,自幼习武,肌肉紧实,身材匀称,白皙的肌肤在月光下闪现出一种圣洁的光泽,湿透的长发垂落在背上,那样漆黑如夜,将他的肌肤映衬得如同冰雪雕琢。
晶莹的水花顺着雪白的肌肤和漆黑的头发流淌而下,清凌凌的水声,将四周映衬得更加安静起来,安静到,连自己的呼吸,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天成望着这一幕,只觉脸上微微发热,那本小书上的内容忽然闪过脑海,他连忙摇摇头,赶走这些不该有的思绪。他知道,程山水现在并不好受,他要陪着他,度过艰难的时光。他总觉得,无论世界有多大,只有他身边,有他的容身之处。
当程山水终于上岸之时,看到天成早就准备好了一件衣服,披在他身上。
他随身的包裹里本来带了换洗的衣服,但在刚才那一场激战中都或多或少染上了鲜血,所以他现在穿的,是天成的衣服。很长,并不合身,但他没有抱怨,只是说:“太晚了,不好行路,附近有个山洞,我们去那里过夜吧。”
说着,他迈开脚步,却被过长的裤腿差点绊了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