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星星觉得她的话问的有点意思,
“归隐诗,自然是归隐得乐而作,还能为什么?”
认真说来,王异并不算是前朝有名的诗人,这首归隐诗,也是林菀在一本不具名诗集里看见的,像安王爷这样被传为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能够念出这句诗,还知晓诗作者是谁,已然让林菀非常惊讶了。
换做以往,她肯定会真心实意地夸奖一番。
但是今天这个状况嘛......
少女弯弯唇,
“事实上,王异作这首诗,并不是真正心醉于归隐,而是出于求而不得。”
少年挑挑眉,面无表情地看向她。
“他年轻的时候,考了三十年,依然只是一个秀才,天命之年,家徒四壁,无妻无子,所以只能退隐山林。”
霍星星哦了一声,漫不经心,“那就当他是求而不得吧。反正世上醉心归隐的人那么多,也不缺他这么一个。”
“可是这世上,大多醉心归隐的人,最初的原因,都是不得已而为之。”
少年眯起眼睛,灼灼然看着她。
林菀面向窗外,目不斜视。
“隐居山林,其实和村庄人家无异,您瞧那些庄稼人,日出而作日落而归,风吹竹叶,鸟兽虫鸣,也是日日领会山间野趣,您真的觉得这般日子充满意趣吗?”
霍星星一挑眉。
“自然,”她打断他刚预说出口的话,
“安王爷你身份特殊,自然不用和那些庄稼人一样,辛勤耕种,为了生活奔波。然而哪怕抚琴读书,煮酒烧茶,不论做什么都只有自己一人,日子久了,难道真不会觉得孤单?”
“奴仆可以做些体力活,却始终非你同道之人,山不能答你,水无法解你,砍柴樵夫更是无知,倘若没有一帮善友,隐居山林,倒不如身处闹市之中了。”
......
少年拧眉,用漆黑的眼睛瞪她。
但少女依然浅浅笑着,声音柔和婉转,
“再说,山林之中,鸟兽虫鸣初听有趣,听久了便如蝉声,常会觉得扰人,山路难行,更深露重,一不小心,很容易湿气入体,久居得病,再有......”
“行了行了。”
霍星星打断她,表情不善,语气里充满了暴躁,仔细听,居然还有半分委屈,
“你跟我说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干什么,你有本事你跟王异说去啊!”
林菀弯了弯眼,
“我只是想告诉王爷,山林隐居,实在没有诗词游记中写的那般美好,王爷这般金玉富贵里头长大的人,自然觉得清风稀罕,雨露也稀罕。可一旦日夜都是清风雨露,便又会觉得市井烟火稀罕了。”
她想了想,又道,
“其实王爷可以趁空闲之时到山林里或者庄子上住几日,这样,既有意趣,又不会觉得厌烦,便是最好的了。”
整个帐篷静了一会儿。
少年睁着一双星眸,看她,眼里满是不悦和怒气。
但是林菀一脸无辜,完全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你怎么那么多话。”
最后,霍星星直接冷哼一声,表示自己内心一种倔强的蔑视,
“爷又没说爷要隐居山林!”
哦。
“安王爷这样身份的人,自然不会隐居山林了。”
姑娘眉眼弯弯,声音清亮,笑容里仿佛盛着蒙蒙烟雨,
“我就是这样随口一说嘛。”
......
少年盯着她,黑亮的眼睛眯着,觉得自己好像又被戏弄了。
但是他望着少女温婉灵动的双眸,不知道为什么,满腔的怒气竟不知该从何发起,最后拧眉怒视半晌,还是仓促场了。
“你,接下来不许说话了,听着耳朵都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