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一别,竟是经年。
但是数十年来,临海王夫妻日夜思他、念他,他们被文皇帝圈于封地,再没有了重返京城的权利;也因他的身世,他们不敢擅自入京。虽然身为文皇帝的亲生弟弟,但是那高高在上的皇权,便是一把悬于头上的利刃,相见、想念,一念之差,便会给整个临海王府,甚至他,都带来难以抵挡的灭顶之灾。于是这么多年,他们只能以自己的方式坚守着对幼子的思念,即使“甜咸大战”了十数年,却依然在这些啼笑皆非的“战斗”中,充满了浓浓的思子、爱子、念子的深深情谊。
沈少堂终于理解了父母当年的苦心。
他抛下当朝皇帝身份,跪谢父母生养深恩。
只伴他到三岁的兄姐们,也抛却了君臣身份;老大世子爷欲与沈少堂切蹉书法;老三要与九弟谈谈国家大事,小五爷和莫南风搭上了朋友,小七爷对小九弟一脸的“埋怨”;二姐四姐抱来了侄女和侄子,一个个粉白娃娃般地十分讨人喜爱;冲动派的六姐抱着沈少堂哭“我的心肝弟弟”;唯有最小的八妹反而一脸高冷地对沈少堂:“快叫姐姐!”
一家子的兄弟姐妹,笑翻了花厅的屋顶。
曾以为自己踏上了帝位便已是孤家寡人的沈少帝,却忽然在离去之时,觉得自己的身上肩上、胸口里,涨满了满满的深情与牵挂。这般热烈的情感,让他即陌生,又亲切;即不熟悉,却又那般温暖。仿佛这一趟的临海之行,似为他充满了正能量,让他再掉转回头去面对大齐皇宫中的重重挫折危机,都有了新的面貌和力量。
回程。
华丽的二十四乘帝王车舆,翻山过海。
不日到达京城,小皇后白软软跳下马车,面带赞叹地点点头:“果然是高头大马的锦衣马车,比起小叫驴车可舒服多了!”
沈少堂甩了皇后一个威风堂堂的白眼。
*
重回朝堂。
一切如故。
魏国公照样找着沈少堂的麻烦,崔总管还是事无俱细、皆不向他禀报;文太后到是退让了许多,口称自己要颐养天年了;手底下的一群军政大臣们,要不不听话,要不给他添堵;日子还是不紧不慢地过着,生气、受气、忍气,堂堂大齐皇帝一样儿也没少。
但是底下的朝臣们唯一觉得,少帝私服出行了一趟,似乎脾气变了不少。往日里虽然也不怎么多言,但是气质阴沉,性情难以捉摸;最近虽然依然帝皇之气十足,但是性情沉静,处事处置上,更多了一份稳重大气和沉着。朝臣们纷纷猜测少帝在外遇了何事,却是将崇阳殿里的小太监们都翻了个遍,都没有问出个所以然来。
沈少堂在崇阳殿更衣室里,听到跪地与他更衣的田小田的悄声回报,唇边微微淡笑了一声。
如此让人捉摸不透的感觉,真好啊!
沈少堂心情大好,下旨摆驾坤宁宫。
田小田连忙轰隆隆地扶着少帝去了,结果才到坤宁宫门口,立时吃了闭门羹。
小宫女回说:“皇后娘娘晨跑去了。”
晨、跑?
小宫女说:“皇后娘娘说了,一天之计在于晨,晨起须得好好锻炼,方得健康。”
好吧。这看起来的确是个不容反驳的回答。
沈少堂又带着田小田轰隆隆地回去了。
傍晚,他好不容易处理完积压的政务,撂下御笔又来了坤宁宫。
百十人浩浩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