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故事成功与否,内容当然重要,但讲故事的技巧却大于情节。声音要抑扬顿挫有张力,断句清晰带着悬念才有感染力,当人们被说故事的人吸引,就成功了一半。
“李白在诗里写道,谢安死后的今天,我边饮酒边把酒洒在他的坟上,想与死者一起欢乐;大醉之后我自由地舞蹈,任秋风把衣服帽子吹得七零八落,忽然充满了感怀;唉,时光浩荡,人就这样匆匆去了又匆匆来了。”他说的内容可能没那么有趣,但配上生动的表情,专注的嗓音,甚至一些看起来很平常的整体动作,整段独白变得异常生动,连枯燥的诗文解释都带着无可奈何的悲凉:“我想,李白在发出这样的感叹时难想过,人是一种多么渺小的生物,人生短短数十年而已,今天他为谢安发出悲鸣,几十年后,又有谁还记得他?”
“他到底想说什么啊。”天晴等人摸不着头脑,不过快乐却住了嘻嘻哈哈的表情,有些严肃。
虽然看不出是何心思,至少被韩元吸引了。
“我以为自己会羡慕你,因为恶魔有着冗长的生命,可以一直活下去,看这个世界的变化。但我错了,虽然我总为自己短暂的寿命感到焦虑,害怕衰老,怕没有体验美好的人生就死去,然后被人遗忘。”他停了一会,用一种同情的目光看着快乐:“但是,冷静下来想想,恶魔其实比人更可悲。我们有个不一样的地方,就是人会思念。这是一种强大的能量,可以跨越几千年的时空,让早已化作枯骨的人被人们记在心里,而你们不能。”
“李白通过《东山吟》让大家记住他对谢安的感慨,即使穿越了一千多年的时光,他们的形象依然挺立在历史长河里。”话锋一转,他接着说:“是的,人的寿命很短暂,可思念很长,只要存在过,就会留下记忆,一代代传承下去,永不磨灭。”
“比起我们,恶魔可悲得多。你虽然活了几百年,可我想问一句,这世界上海有人爱着你,记得你吗?”独白到了关键,韩元的声音也高亢起来:“你生前是人,死后成了恶魔,以一种怪异的,不容于世的形态苟延残喘。世人害怕你、躲避你、排斥你。你没有爱人,没有关心你的人,心中苦闷而无法宣泄。和你同龄的伙伴都不在人世了,没人怀念你,为你落泪,更没人为你的坟墓献上一束鲜花。虽然你总是露出笑颜,可谁知道你的寂寞呢。我想,你可能还爱过谁,可是那个谁最终长大成人,变成别人的妻子,然后衰老,死去。而你,保持这样怪异的形态,不会成长,不会老去。孤独,惆怅,孑然一身。”
说到这里,韩元看了一眼刘林东,露出笑容:“我这个人很平凡,外貌毫不起眼,也没有过人的本领,性格也唯唯诺诺让人讨厌。可我很幸运,我有个对我死心塌地的恋人,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然后一起死去。相比之下,你是多么可怜啊,死在成人之前,被无法长大的痛苦折磨。你没有可以爱的人,也没有愿意爱你的人,没有爱,长寿就是一种酷刑。活得越久,痛苦就越漫长。”
“够了。”快乐的脸有点僵,忽然打断韩元的话:“拿上艾文的骸骨快滚。”
“这么简单就到手了?”束缚解开,天晴拿着装遗骨的盒子,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这个故事他都没听出个所以然,怎么恶魔反应这么大。不但喜悦和快乐归位了,连刚才吼着要杀死他们的愤怒也一脸落寞的表情回到墙上。
哀伤看了他们一眼:“恭喜你们,不过,事情还没完。”
“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不管了,先想办法从这里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