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化天子眼中微露赞许之色,覃昌也感叹了两声。
只有梁方看高亮不顺眼,干笑着说:“想不到高公公一直惦记着崔案首,连他家一个铺子的事都说得如同亲见。”
高亮瞥了他一眼,凛然道:“不是我惦记着崔案首,是前些日子大兴县给工部上书,请工部在各地养济院、医署推行老人床,里面就提到了这是崔案首做的。皇爷当时虽未照准,却也赞过那床一声‘有巧思’。梁公公事务繁忙,不知道此事,我却要时时侍奉皇爷身边,哪怕皇爷咳嗽一声也要当大事搁在脑子里的。皇爷赞过的人,赞过的事,容的我不清楚么?”
叫他这么一串提醒,成化天子也想起了工部似乎有过那么一道奏折,更想起了崔燮这个大龄“神童”。
虽是个连诗都不会作的“神童”,但人品端方宽厚,孝义两全,天子也没完全忘了,只是无事不会放心头罢了。成化帝想起自己对他的期许,便看了高太监一眼,淡淡问道:“他对家人,怎样?”
高太监差不多也当崔燮是个自己人,自然处处都要说好的,忙答道:“这奴婢也不曾细问,只知道他为祖父风瘫在床,便要人做了老人床,好叫祖父能时常坐起身,得久卧伤气。大兴县因他捐济孤老,曾去他家送了一道‘积善人家’的匾,应当见得更多,皇爷要问,奴婢便去问一声。”
成化天子听着,微觉满意。但因心里别有期许,对他的品行要求更严格些,还打算再多加考察,便对高亮缓缓道:“你先,替朕看着。待他那个……继弟,回来,再,报与朕,看他如何待!”
第112章
皇上的喜恶,就是太监心中头一等的大事。
高公公虽然没亲手过崔燮一份礼,就连敬献皇上的美人图都是侄儿凭真财实学赢回来的,可是关怀崔燮的心,一点儿也不下于关怀那些常给他送银子的干儿子们。
为了叫崔燮满足天子的期望,高太监自己一面向大兴县令探问崔家之事,一面从翰院调他的卷子,还私下叫了高肃过来,让这位侄儿兼义子散值后去崔府一趟,提点崔燮管好家事特别是等他继弟回来后,留心管教他,别留下那等叫人说嘴的把柄。
高肃朝着他笑了笑,拍拍胸脯说:“这是小事,爹爹放心,我保证教那位崔案首办得妥妥贴贴!”
他说得随意,但对圣命之用心也不下于乃父。因着这种泄露禁中语的事不敢大办,待天黑后才换了身不打眼的青衣,挑了辆小车坐到崔府,敲开了府门。
崔燮彼时正倚在沙发里,看着一部薛河东的《读书录》。
在县里的时候,林先生讲《诗》虽也讲透了朱子的《诗集传》,可因为他自己也不是什么理学大师,讲课时重训诂而轻义理。到了国学就不一样了,训诂都是学生们入学前都该吃透的,教官都是进士,大儒,讲的偏重义理。
而这义理还不是单纯背下程朱著作就行。明代虽然尊朱熹传注,可每位治经的大师私底下都要借着程朱理学发展出点儿自己的哲学理论的。虽然明代哲学真正飞跃发展、脱出理学窠臼还要等到王阳明悟道,心学诞生,可是在王阳明这种“千载之英”出世前,也有不少“一时之标”的理论要学。
林监丞讲一首诗,就要引不知宋儒和本朝先贤作的注释,他就不能只记笔记上的一鳞半爪,也得借来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