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然啊,我给你打电话你不是说要教训他一下么?近纪委查挺严,我怕给老爸惹事就先给人弄监狱去了,寻思监狱里断他一条腿就什么事都没有了,看好了也省着家人这时候闹起来,没想到教训人时候出现意外,人就这么死了。对不住啊,反正是仇人,死也就死了,查不到你我头上来,就别伤心了,赶明我给你摆一桌当赔罪,别伤了咱们兄弟感情。”
哈?哈!原来真是他,真是他害死了那个少年,他真是个畜生。
手遮眼前,温热泪水划过脸庞,没入鬓角,消失不见。
“行,你先回去吧,我出院了就去找你。”
“哎~果然够兄弟,我等着你啊,别忘了。”
随后开门声响起,关上,一室寂静。
看着白色模糊天花板,许多早已忘记记忆就这么涌了上来,那些连他都以为忘记记忆,却突然清晰。
“信然哥,这个茶叶蛋给你吃,我妈煮可好吃了。”
“信然哥,我要好好学习,长大后成为像你这么伟大人。”
“信然哥,我考试得了第一名,厉害吧,我要像你一样厉害。”
“信然哥,你以后会成为我姐夫吗?我们要是一家人就可以永远一起了。”
“信然哥,……”
少年脸庞记忆里无比清晰,可是转瞬间,又变成一张怨恨脸,仿佛嘶吼,为什么要害死我?为什么要害死我?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要爆炸痛苦,冷静地给曾经认识朋友打了个电话。
“喂?是阿奎吗?是我,对,赵信然。我想让你帮我查一件事,一个叫陈晨少年,是怎么死?他是死监狱里,把这件事从头到尾查一遍,所有参与人名单都给我一份,对,所有,有一点关联都算上。”
这之后是住院休养日子,过年了,医院也没有几个人,除了第一天那个人渣来过一次外,爸爸和那些疼他邻居一次都没来过,也对,谁会来看他,看一个畜生。
阿奎资料送来了,上面罗列着所有与陈晨死有关人,从派出所民警到判决法官,从直系伤害流氓到看守所所长,这些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然而,当他看到那几个流氓实际上是受雇于他现任女友,一个黑道大佬女儿时,他脸上还是浮现了悲哀神色,多么可笑,他曾经引以信赖人居然全部都是杀人凶手,可悲是,他自己也是。
当陈晨真正死因出现时候,那“疑似遭到性*侵”六个字彻底刺痛了他,他视线不由自主落了旁边照片上,照片上少年脸已经青灰,嘴角蜿蜒而下血已经变成了黑色,脸上还浮现着痛苦和恐惧,漂亮却无神双眼睁大大,像是对这个世界控诉,纤细漂亮身体上满布着青紫和齿痕,腿不自然弯曲着,一看就是断了。
他心彻底堕入无间地狱,那个少年,活力四射敢跟他打架少年,总他身后叫他“信然哥”少年,竟是以这种屈辱而绝望方式死去,他没办法想象,他那时有多痛苦,多绝望,甚至,他那个时候是不是还曾经奢望过他会回来救他。
他心破了一个洞,有冷风不断刮进心里,连绵不绝悲哀困得他要窒息,他受不了了,真受不了了。
对不起,对不起,真对不起……他脸埋入双掌,有什么顺着指缝流出,刺骨冰凉。
然后,然后发生了什么呢,他好像蛰伏了很长时间,又认识许多人交了许多朋友,钱也越来越多,终于找到机会将那个市委书记和黑道大佬一起送进了监狱吃枪子儿,而那个他曾经好朋友,他把他卖进了鸭店,相信很多人愿意光顾他,毕竟曾经市委书记公子,还是很多人愿意尝尝滋味。那个女朋友,他她爸倒台之后把她送到了敌对黑帮,听说是被ln了吧,好像后来还染上了a字母病,谁知道呢。
过了很多年,他又遇到了很多美丽女孩子,各有各风味,他一天去一个地方,把她们一起养起来,她们都说爱他,所以可以接受其他人。爱他?他冷冷笑,不过是看上他钱罢了,一群情妇也配说爱。
他搬了家,陈晨父母亲人连着他爸爸却还是住原来地方,市委提了很多次拆迁,都被他给拦了下来,只要不到危楼层次就不拆迁,那里有着他和他曾经所有回忆。
苏雨洁结婚了,嫁给了一个其貌不扬男人,经营一家很大书城,他知道他不缺钱,却还是让属下每个月都到那里订许多书。
陈晨爸爸妈妈已经越来越苍老,不过五十年龄却苍老仿佛年过花甲,他家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发出过笑声。
他把他唯一孩子扔到他们家门口,看着两个老人疑惑而心疼神情,看着他们叫来警察,看着他们被福利院拒绝,不得已只好自己养充作孙子。
我欠你们一个儿子,现我把自己唯一儿子还给你,让他代陈晨向你们孝。
后来,听说他们给那个孩子起名叫念晨。
再后来,他慢慢苍老,那个叫念晨孩子慢慢长大,陈晨父母终还是死去了,死于身体老化。他把公司全部交给了陈念晨,自己独居于b市一个小四合院。
他躺木质摇椅上慢慢晃着,手里拿着一张少年照片,他已经看不清,脑海却自然浮现他笑样子,深植于记忆。
晃着晃着,那满布皱纹手慢慢垂下,一张照片随风而落,照片上少年笑得灿烂,一如朝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