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店内。
李谦正在无比努力的兜售自己的白蛇传新编。巧的是,今天自从开门到现在,白玉京的花店居然还没进来一个顾客,因此倒是无人打断。
“……这个时候白素贞肯定不能看着许仙挨打呀,正在想办法,小青说,有了,我想到办法了,然后,堂上知县大人一扔令牌,底下开打,啪啪的板子打下去,但许仙却一脸茫然,完全不懂怎么回事,而这个时候,全场只有那位知县大人一个人听到有个娘们在叫唤……”
李谦瞥见白玉京的眉毛动了动,就停下讲故事,道:“我说,你放下书呗,我都说了好一阵子了,也没看见你翻一页!你想说什么,说罢,我知道你肯定是有话说了。”
白玉京扭头瞥了李谦一眼,并没有依言放下书,反是道:“说完了?十分钟也差不多了吧?”说完了她才放下书,“很抱歉,你没能……”
李谦赶紧抬手,止住对方的话头,“我就问你一句话,你诚实的告诉我,咱现在先不说你演不演的事情,你也是演员出身,演过很多戏,我就问你,你自己觉得,作为一个观众,作为一个听故事的人,你觉得这个故事怎么样?拍出来会不会好看?”
白玉京扭头看他。
李谦很认真地看着她,目光纯澈。
有期待,但更多的还是自信。
打从他昨天走进店里,白玉京就已经敏感地现,这家伙是一个异常自信的人。偶尔的目光交流,更是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从来都是坚定而纯粹。
顿了顿,白玉京嘴唇微抿,淡然地道:“还行吧。”
李谦耸耸肩明明对对方这个答案很不满,明明能感觉到对方应该是很喜欢这个故事,但对方这么说,他也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好。那我接着说。”
可是还没等他开口,珠帘哗啦啦响,有人撩开帘子进来。
白玉京的神情似乎是突然就松了口气的模样,赶紧站起身来。面带职业笑容,“先生您好,请问您要什么花?”
那人有三十岁上下,一副沉稳的样子,但看见白玉京。他也没能逃脱掉“愣了一下”的命运,然后才回过神来,腰板立刻又挺直了不少,越沉稳地道:“要一束玫瑰。”
“您好,请问您需要几朵?”
“呃,九朵吧?九朵就行。”
白玉京笑笑,“请稍等。”然后转身为对方取花。
对方不苟言笑地点了点头,等白玉京转过身去,那眼里却是突然就开始放光美女之所谓美,肯定不是只看脸的。背影也好看,才叫真好看。
李谦突然故意地大声咳嗽一声。
白玉京似乎察觉到什么,弯腰取花的动作停了一下,随后腰身略略直起,身体也向一侧转了转那顾客似乎吃了一惊,一扭头,这才现店里居然还有别人,脸上顿时有些尴尬。
然而李谦耸耸肩,特正经地跟对方道:“嗨,脸红什么呀。没事儿的,不丢人!她长得漂亮,这还能怨咱们了,对不对?长得漂亮嘛。那咱们就是爱看,对不对?”
那人别看貌似沉稳,但显然脸皮远没有李谦那么厚,闻言脸上更红了些,颇不自在。
白玉京取了花,回过身来看了李谦一眼。
李谦耸耸肩。“我实话实说嘛!”
白玉京没好气地扭过头去,手上很麻利地把花包好,递过去,脸上的笑容近乎没有,只是很职业化地道:“先生您好,您的玫瑰。收您九十八块钱。”
那人伸手接花,随后要掏钱才反应过来,“一束玫瑰要九十八?你这花卖的也太贵了吧?”
白玉京闻言正要说话,冷不防里,李谦突然开口道:“拜托,老兄,花才值几个钱,问题是你刚才看了好多眼,而且是在人家转过身去之后偷瞄,还看得那么猥琐……好吧,就算这个不要钱,你哪怕就为了下次过来的时候能跟人家美女搭讪几句,这时候也得多少打肿脸充一下胖子吧?嫌贵?哎呀……太丢人了,赶紧的!”
那人闻言,脸上都快渗出血来了。
白玉京虽然绷着脸,但仔细看就能看得出来,她的嘴唇、眉毛,都在微微地颤动着似乎下一刻,她就要忍不住笑出来。
那人乖乖地取出一张大钞递过去,白玉京熟练地找零,然后道:“欢迎下次再来。”
等到目送对方离开了,她转身,看着李谦。
李谦耸耸肩,“你瞧,这我就弄明白了,知道昨天为什么我那一束花也要九十八了!”
白玉京脸上冷冷的,不说话,走回来。
直到坐下了,她才突然道:“你平常都是这么贫嘴的吗?廖辽跟周嫫,都喜欢你这个?”
李谦摇摇头,一本正经地道:“当然不是,她们喜欢我,主要是因为我分别在三千年前和两千四百九十一年前救过她们。她们都是花妖,一个是红玫瑰,一个是白玫瑰。”
白玉京并没有给出丝毫应有的反应,反而是一脸淡然的拿起书,想了想,才道:“十几年前的时候,我也在顺天府住,像你这样的京油子,爱耍贫嘴的人,我见得也算不少。坦白说,我并不认为你们这样说话就是有什么口才了。”
顿了顿,她不等李谦说话,就又道:“你的十分钟已经到了,但你没能打动我,我也并不像再出去演戏,所以,你可以走了。”
李谦耸耸肩,故作轻松,其实心里头大如斗其实早就该知道的,漂亮如白玉京,刚烈如白玉京,早些年在圈子里的时候红成那样,肯定是什么人都见过、什么事情都经历过的,肯定不会是那么容易就被自己打动的,但是,他却没想到,她居然会水泼不进到这个程度。
但是顿了顿,李谦还是道:“好,那既然话摊开了说。也好。这个故事,还有很长,但看你的样子,是没有耐心听下去了。现在我只是想说。你的生活,你的花店,我看见了,我在这里呆了一天多,虽然肯定见的不全。但一斑窥豹,大概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其实……你觉得这就叫多清净了?这样就可以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说到这里,他笑了笑,道:“当年我卖给了廖辽五歌,她火了,我在圈子里也算是火了,很多人打电话找我,很多唱片公司想要我的歌,那个时候,我是唯恐自己太过出名。唯恐一旦出名之后就各种麻烦事情,所以,我一直都在尽力地压着,我不求别的,只求让自己出名晚一点,只不过后来……如果你有关注的话也知道,后来我还是被翻出来了。”
很出奇的,这一次白玉京居然没有打断他,所以李谦得以继续地说下去,“但到了现在我现。吔,其实没事儿啊!是啊,我出名了,干点什么都有人恨不得给我拍下来。拿到报纸上去表,还得配上几百甚至几千字,其实就说了一个事儿,今天李谦下楼遛狗了!”
“这种新闻有意思吗?在我看来,这完全就是瞎扯嘛,你那么大一个报纸。多少事情需要报道啊,我一个歌手,音乐人,下楼遛个狗你都要给我拍照上报纸……但读者觉得有意思,很多歌迷就是喜欢看我!但是这对我来说,是烦恼吗?你往小处想,其实挺烦的,干什么都有人知道,这要是偷个鸡,摸个狗,第二天全国人民就知道了。”
“但你转过来再想想,我也并不会去偷鸡摸狗啊!而且想躲开他们,其实办法多得是……所以,我就不烦恼了,到现在,我觉得还挺好,我该干嘛干嘛,压根儿不搭理他们,他们爱拍就拍去!这样他们有工作可做了,能赚到钱了,我也能继续爱干什么干什么,可以继续做音乐,也可以写个剧本拍电视剧,多好?各得其乐!如果我真的躲起来,不想被干扰,那怎么办?难道要我放弃音乐吗?那生活还有什么乐子可言?”
说到这里,他停住,忍不住道:“喂,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白玉京淡淡地道:“没事儿,你说完了?”
李谦一摆手,“没呢!”
然后他又继续道:“以上这些话,我的意思就一个,躲起来不见人,那是小孩子的把戏,做一行,就有做这一行的苦恼,如果你不喜欢,那就说不着,当演员嘛,来钱快,但限制大,现在你愿意为了自由去放弃挣钱,那ok,没有什么不对,甚至值得激赏!但如果那是你的热爱呢?你这就是等于在逃避了,对不对?”
说到这里,他见白玉京脸上连一丁点儿表情都没有,就叹了口气,有些要泄气的样子,扭头看了一眼地上的二胡,拿起来,道:“这部戏,我准备了三年了,从一开始的构思大纲,到写剧本,再到一遍遍的修改,然后我花了一年半的时间,一张一张的亲手把分镜头脚本也给画出来,我有信心我一定能拍好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