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洁的声音有些颤,笑容很不自然。
李谦的表情更不自然。
他很吃惊。
先当然是齐洁居然偷偷录了磁带这件事儿,但这件事要认真说起来,可大可小,她偷录自己唱歌,固然使得自己的那些歌有了外泄的可能,但某种程度上来说,不也正说明了那些歌、以及自己的唱法,都赢得了她的喜爱和赞赏?
而且,实话说,李谦虽然也很注意保护,也尽量不想外泄,但即便是真的因为某些疏忽导致一些歌曲外泄了,也不过就是几歌或者几十歌而已。
别的不好说,至少优秀的歌曲作品,在李谦这里还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
上一世,他出生于七十年代的最后一年,又是生活在一个艺术家庭,可以说是从小就开始接触音乐和影视。而单就国内音乐这一块来说,早至八十年代最后几年国内流行乐坛开始起航,晚至二十一世纪第二个十年传统乐坛的衰落和网络歌曲的兴起,这前后相加,几乎是三十年的音乐史。
而且在他听歌、学歌范围内的这三十年,不但是国内流行乐坛大展的三十年,也是最有活力的三十年。所以……三十年的音乐成果,往少了说,往优中选优了说,拿出几百好歌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如果非要对比一下的话,可以说,即便是眼下这个时空的流行乐坛,在95年这个时候,就已经有了足以与那三十年乐坛展成果相抗衡的作品积累,李谦脑子里的那些作品,都是足以与当下的整个乐坛相比而不落下风的。
更何况,这个时空的国内流行乐坛虽然起步要早了十几年,但是它的积攒真的就已经足以达到后世那三十年的水准了吗?
就目前的所听、所知、所感、所见、所闻来看,对此,李谦持严重怀疑态度!
虽然双方的展各有特点、各有侧重,但大环境没变,整个世界的展方向和流行趋势,也不可能有什么急的大跨步跃进,所以,就整体水平而言,李谦觉得,眼下这个时空的国内乐坛展,与它的年代是基本相符的——它大概就是处在九十年代中后期的水准。
这也就意味着,即便是抛开作品,抛开脑海中的那个历时三十年积攒出来的庞大的音乐库,即便是单纯依靠自己对未来二十年流行趋势的了解和把握,李谦也有足够的自信能够在这个时空的乐坛闯出名号来!
所以,自己手里的资源,能不外泄的话,当然还是不外泄的好,但即便是真的外泄了,也实在是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件事情如果自己一直被瞒着,一直到歌曲真的外泄了、甚至人家都已经出成唱片了自己才知道,那当然会心里级不爽,但现在,当事情还在可控范围之内的时候,对方就已经主动向自己承认了,而且还这么正式的道歉,那这个事儿,自然也就不是什么事儿了。
跟这件事相比,反倒是齐洁主动道歉这件事本身,更让他吃惊。
要知道,在中国,师道尊严这件事实在是整个社会的最基本秩序之一,所谓天地君亲师,这几乎是华夏文明的根基。而且眼下这个时空,因为历史展的关系,传统的道德观保存的显然比李谦曾经生活过的那个时空要完整了很多、也更深入人心。
所以,不是说老师就不能犯错,而是老师即便错了,面对自己的学生,也一般不会选择直接道歉,一般都是通过某种方式表达一下道歉的意思就顶天了。
话说,即便是李谦上辈子的那个时空,对师道尊严这些东西并没有这个时空那么深入人心,但十几年学生生涯过来,他也没听说过有哪个老师主动对学生道歉的。
齐洁老师这么做,显然是需要一定勇气的。
只是,齐老师可以很正式的道歉,但如果自己也很正式的接受对方的道歉……那就太耿了。
于是在片刻的吃惊之后,李谦的目光在廖辽和黄文娟两人的身上一掠而过,随后就又落在齐洁的身上。见她一脸的紧张与拘谨,李谦马上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说:“录就录了吧,也就是几歌而已。”
说话间,他还伸手去接齐洁递过来的几本磁带,笑着问:“我看看你都录了什么。”
李谦居然会表现的那么轻松、那么浑不在意,倒真是一下子让齐洁和廖辽、黄文娟都有些意外——尤其是在后两人看来,自己辛辛苦苦的创作被人给偷录了去,差一点儿就造成外泄,这还不得勃然大怒?就算顾着师生的面子不怒,至少也不会给什么好脸色吧?
可是,完全没有。
几个人都有些愣,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这时候,李谦接过磁带看了一眼,突然又笑了,“这是前几天录的吧?这名字是齐老师你给取的?居然都猜对了……哦,不对,这个不叫卜算子,这歌的名字叫《寂寞沙洲冷》。哇,其它的全部正确!”
几个人越的愣住。
李谦从自己的挎包里掏出随身听,笑着说:“我听听录的质量怎么样。”
说话间,他选了盘磁带放进去,戴上一只耳机,听了一会儿,他笑起来,摘下耳机,说:“质量还行,就是有点杂音。下次齐老师你喜欢哪歌就告诉我,我配合你,给你好好录!”
说话间,他把磁带取出来,三盘磁带一起递到齐洁面前,说:“既然你喜欢,就继续拿着听好了,就是……尽量不要往外传就是了。没事的,你别在意!”
齐洁扯了扯嘴角,勉强挤出一个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