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乐回到一方阁时,便看到徐熙和步仇两人在廊下放了席子,搬了好多书帛竹简出来,各自正经端坐与繁花之中。
她喜欢花,尤其地球叫做月季的品种,廊上廊下,前厅院落,各个品种,各种花色。
月季花期长,即便不管他,即便没有阳光,也长很茂盛,并开出些色彩艳丽的花朵,时不时给人以惊喜。
就像翎乐一样,没人管能活,有人管了,便耀眼夺目起来。
她眉眼弯弯,跟两人打了声招呼,便坐于席间,随手一捧竹简,里面都是初学者的功法。
手指摸索着上面的文字,大多都是些晦涩难懂的古文,学这字的时候,她可没让明祥真人那急性子着急。
嘴角的浅笑,引来步仇发问:“徐熙不是有师傅吗?”
徐熙:“你不是也有师傅吗?”
两人对视,默默不说话,却都察觉了自己的话有些不友好。
是啊,翎乐为什么不收徒弟呢?
三人沉默,只有翎乐抚摸着竹简,那丝丝滑滑,温润微凉,带着历经风霜的厚重。
文化二字真不是说说那么简单的。
翎乐开腔,说:“教书育人是天大的责任,我性子古怪,不合适。”
她放下竹简,望着繁花团簇,苍翠轻抚,眼神变得悠远,悲伤。
“其实我有些怕孩子,那如一张张白纸的小团子,你给他善良纯正,他便纯正,你给他血腥暴虐,那他便暴虐。”
外面乌云压顶,她在广袖中揉搓着弹壳,淅淅沥沥的小雨便下起来,石壁边的竹子被风刮得东倒西歪,比波涛暗涌的潭水更加危险。
“误人子弟最可怕了。”
步仇说:“除了坠入无间地狱,还有什么可怕?”
翎乐轻笑,答:“身在地狱却以为是天堂,与恶鬼同寝,与业魔相惜,认其为亲为友………”
淅沥小雨在响了个闷雷后,变得愈加不可收拾,廊下的花草被打得东倒西歪,不一会儿便萎靡不振。
徐熙道了句师叔,唤回了沉浸在回忆里的翎乐,她却精光大长,盯着步仇,或者说盯着那双眼睛,那双黑到发红的眼睛。
最初在街道略感气息,回眸便对上,那双充满祈求惧怕的眼睛,没有哪怕一丝慌乱的痕迹。
在拥挤的街道里逃窜,在各处是叫卖商贩,买卖物品的人群中穿行,即便有伤,神情坚定,目标明确。
她----翎乐仙姬。
如果不是事先设计好,那便是在茫茫人群中,一眼便断定她是可靠之人。
那么一个逃命中的孩子,霎那间生出这样的判断,是不是该让人称赞一番呢。
可
步仇来到圣山第二天,子弹壳出现了。
步仇那一双毫无稚嫩单纯,一眼满是沧桑,像被时间利刃生刮了千万年一样,即便顶着惊世之貌又能如何?
师尊还不是把他放在自己手下,适时监管。
“你要是疑心就直接问,老盯看也看不出答案来。”
“吼吼吼----”翎乐广袖遮面,露出双炯炯大眼笑意浓重,说:“问如果就能得到答案的话,那世间便美好了。”
傻乎乎的徐熙不知道两人在针锋相对,大着眼睛左右环顾,不敢说话。
他辈分最小,长辈说话没他插嘴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