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穆曾经问过他好几次他所做的决定是什么,他只是沉默地看着窗外说:“你妈最不喜欢这种阴沉的天气,说是连累人都没了生气,一整天都乏得厉害。那个时候她总是很懒,连饭都懒得做,我虽然手艺不好,可也得去厨房弄吃的,饿死我也不能饿死她。”
一直到他过世,阮穆看着拾出来的东西一阵沉默,他只希望能把他葬在离妈妈近一点的地方,就算下辈子没那个缘分在一起,只要在后面看着就好了,犯过错的人,又亲手把自己心爱的人逼上一条难以挽回的路,再没有资格坦然地站在她旁边了。
陆佩芬十分狼狈地被撵出了阮家,两人的婚姻关系解除,她没有分到一分钱,在那个钱和面子越发重要的城市,她犹如丧家之犬被人指指点点,加上阮家有阮穆这个阎王,没人敢给她活干,最后的下场自不用说。
阮穆如今只不过将这这一切提前,希望爸妈能重新在一起,这一辈子他不想再有遗憾了。
朱清和在罗叔家里看的是黑白的,电视机虽然在往后的几十年里变成家家户户必备,但是能见到在这个时候很难见一面的色电视机还是第一次。他羡慕阮穆在生活上能活得这么细致,他想早晚有一天他也会拥有这样的生活。
这座城市虽然繁华,但是与他来说却是那般的陌生和格格不入,就算阮王两家的老人都对他很和善,他还是觉得不自在,天与地的悬殊不是在一朝一夕间就能适应的,过客终究是过客,倒不如他的那间破窑洞,把门一关,任外面风如何怒吼,也与他无关。
朱清和垂着眼帘,耳边是电视里传出来的争吵声音,他不知道阮穆是不是能看的明白,家庭矛盾,正因为自己经历过了,所以对这种情节十分的不喜,眉头皱得紧紧地,而后他转头看向阮穆,谁知这人竟然看着自己发呆,他面无表情地说道:“换个台,吵得脑仁子都疼。”
阮穆站起身调了下台,没一个有意思的,回头见朱清和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也不被吸引,直接关了,迈着比朱清和短不少的腿走过去坐下,伸手拉了拉那人的袖子,一本正经地问:“你……你很讨厌我?”
朱清和有些莫名,把自己的袖子抽出来,淡淡地说:“没有。”
“是真话?不是因为我妈是你的老师,所以才用这种话来哄我?既然没有讨厌,那就是喜欢了,那为什么不答应?”
朱清和没想到最后又绕道那件事情上了,他无奈地叹口气:“你让我怎么回答你?阮穆,等你再大些你就不会这样想了,所以现在不要说这些了。我不讨厌你,我只是把你当弟弟,如果让你有所误会,那么往后我会注意。而且我的情况你也清楚,我的所有心思都想用在怎么把日子过好上面,不想为这些事情分心。阮穆,我和你不一样,所以不要让我为难。”
阮穆强忍着心里翻涌而来的滔天海浪,放在身侧的左手紧紧地抓着衣服,朱清和的拒绝让他有些吃不消,但是之后他的情绪在朱清和那声叹息中平复下来,他放开被自己抓出褶子来的袖子,微微笑道:“我不会打扰你,但是哥也得答应我,不要在我不在的时候动不该有的心思,不然到时候……”
朱清和想自己这辈子对感情这种事没有太多的期待,当下点头道:“成,你也不要再给我寄东西了,我不想白占便宜。”
阮穆难得地扯出一抹笑来,他的眼尾上扬,白皙小脸上露出两个酒窝,朱清和觉得这孩子也挺可怜的,如果阮叔和王老师和好了说不定就能将他这种心思给扭转过来了。这条路太难走,爱情与他们来说太过珍贵和脆弱,世人异样的眼光和只能在黑暗中亲近的关系,长长久久下去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他依旧不希望阮穆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