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干上还悬着几片枯叶,在寒风中摇来晃去。此时头顶的太阳显得有些稀薄,投下来的微微暖意也被寒风给吹走了。
“你小子是不是成了?哪有一点小孩的样子?我看你这样子是已经把一辈子的事都打算好了?来跟我说说,你想讨什么样的人当老婆?屋子里的东西他们都不会动,全留给你,不过别人用过的东西你乐意?”
阮穆推开门进去,一阵热浪迎面扑来,屋子里摆放的家具不多,有种简洁的美,宽敞明亮,他越发中意,坐下来说道:“哥早点把钱给了人,得他们反悔不卖了。总比住荒废了几年的破宅子好,这些家具先别动了,我到时候问过人再说。”
阮林听他说的头头是道,心里那种古怪的感觉再度冒出来,在他旁边坐下说:“小穆,你是不是哪里不对?在家里住的好好的,买房子做什么?当心被坏人盯上,遭了贼。”
阮穆所待的是正屋,还有东西两屋,刚才透过玻璃简单的看了下,旧主人用当中一间做了书房,他对这种安排很满意,不打算动,等朱清和看过之后再做决定不迟。临出门的时候,他回头冲着阮林笑:“我要结婚的那个人,得聪明,心得狠,以后得有钱有大出息。”
阮林嗤笑一声:“小小年纪就想着吃软饭,瞧你这点出息。”
阮穆但笑不语,妈买到票后打电话和他说了一声,他估算着最慢五天也该到了。分开不过几个月,却像一年那么漫长,这颗心在知道朱清和要来的时候就恨不得跳出来。
而朱清和难得带笑,冲着这辈子不再会有交集的人说:“我要出趟远门,不能请你去屋里坐了,有人等,先走了。”
周维申看着他毫不犹豫离开地清瘦背影,不解地皱起眉头,他这是第二次和朱清和碰面,也没做得罪人的事,怎么这人好像十分不喜欢他?客气中带着疏离,大有这辈子最好别再来往的架势。
王老师定的是中午的火车票,不赶时间,所以等天大亮之后才动身。王老师虽一脸平静,朱清和却从她紧握的手看出了她的心思。两人坐在候车室里看来不断从外面进来的人,有归家的欣喜也有离开的难过。
朱清和当年怎么都没想到,他在坐上火车离开一辈子都没能回来。第一次坐火车的滋味并不好受,走得慢人又多,连过道上都是人,去方便一下都得挤着才能走过去。他清楚地记得回来时他不小心踩了一位打扮很洋气小姐的鞋子一脚,就算他再怎么道歉,还是受了一路的抱怨和白眼,年纪小,脸皮薄,低着头像个受气包一样红着脸站在那里乖乖的让人骂,一直到那位小姐下车才算完。
穷日子把所有人的脊梁骨都快压弯了,挤在车厢里的大多是外出谋生的人,身上背着一大包东西,被大人拉在手里的孩子,随着火车的启动和刹车,艰难地在透不过气地人群里挣扎。最难熬的是吃饭的时候,看着人家吃好的怎么不眼馋?也只能从包里掏出个干了的馒头啃。
他没想到第一回坐火车就看到这样心酸的一幕,那时候南方的水果对于北方穷苦的人来说连见都见不了,坐着的人把皮扔到地上,那个原本靠着大人的孩子突然蹲下身子伸手抓起皮来就往嘴里送,原本被折磨的没神的人全都惊了下,而后又是一脸平静。那人觉得尴尬,重新掰了根递给孩子……朱清和也是在以后才知道原来这东西叫香蕉。
村里曾有同龄的孩子羡慕他能坐火车,能去外面见世面,但是对于刚从旮旯里出来的人说,对什么都是一片陌生,一时欣喜之后是满满的茫然和害怕,异地他乡,什么都需要摸索,谁知道下一步会走进什么地方。
朱清和发呆的功夫,王咏梅从火车站旁边的包子店里买了一袋子包子和馒头回来,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钟,拍了拍朱清和的肩膀:“拾好东西,车快要进站了。一会儿上车的人多,得挤才能进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