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如被蚁群蚕食的大象,乱刀长枪中,三名武士一个接一个倒下。
最后武士是站着死去的,死前左腹插了一把刀,胸口有一只箭,左臂只剩下半截,眼睛也瞎了一只。就是这样,他还满嘴含着鲜血,冲人见阴刀大叫:“殿下!快走!”
啪的一声细响,这位死后也以刀驻地伫立着的汉子,被一只巨大的石锤锤烂了脑袋,红色的鲜血混合着白色的脑浆四处飞溅,一块碎骨头划过阴刀的脸颊,让他苍白的面孔上出现了一丝血痕。
山贼首领呸地唾了一口,不满地望着那具被他捶碎了脑袋,仍然站立的尸体。
抬脚一踹,身着铠甲的无头武士缓缓倒下,他左腹上插着的太刀应声掉落,磕在地面上发出一声轻响。
被这响声震动,人见阴刀如梦初醒,视线从手下的尸体上缓缓抬起,那双温润的黑眸似乎泛起了血色。
而他这幅模样,显然很好地娱乐到了山贼,尤其是那小山一样的首领,拿着半人高的石锤哈哈大笑起来:“听到没有,他让你快走!殿下快走哈哈哈哈!你还跑得动吗?!娘们唧唧的阴刀殿下!”
周围的山贼一同哄笑起来,闪耀的火把中,他们的影子被拉长投映到地面上,影影幢幢,如同恶鬼般向阴刀发出嘲笑。
手下临死前的呐喊和山贼首领的嘲讽混在了一起,像是漩涡般,旋转,融合,在阴刀面前飞快转动,让他头晕目眩,口舌发干,手脚发软,心跳如擂鼓
他竟然在这个时候病发了!
人见阴刀狠狠咬了口舌头,晃了晃脑袋想要遮掩过去,然而他愈发缥缈透明的脸色,轻轻颤抖的身体,额头豆大的冷汗都暴露了他的身体状况。
山贼们笑得更大声了,这是捕食者在看到猎物无力又拼命挣扎时的讽笑。
山贼首领更是拖着石锤一步一步向苍白的贵公子走来,眼神中甚至透出了一股怜悯:“乖乖站着别动,老子让你死得容易点。”
人见阴刀咬得更狠,四肢却越发软得厉害,当他的口中终于泛起一股铁锈味时,他手中的长刀也应声而落。
他从未有一刻如此绝望,也从未有一刻如此憎恨这幅身子。
这幅羸弱的,不堪一击的身子。
这幅永远在拖他后退的身子。
这幅,让他甚至被自己敌人同情的破败身子!
过往父亲的遗憾叹息,过往医官的怜悯目光,还有那些从小到大伴随着阴刀长大的声音一起涌到了他的眼前,塞满他的耳朵:
“我可怜的儿子啊……”
“真是遗憾……这么年轻就要……”
“抱歉,殿下,您的身子已无药可治。”
“阴刀殿下那么好,那么聪明,身子却……”
“活不过三十岁……”
“人见城……不能交给一个随时毙命的……”
“殿下您就休息一会儿吧,反正您……”
无数人的面孔,无数句话全都卷在了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