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说,不急,他慢慢等,反正都等了一辈子了,让你也别急。”
江书林毫无预兆的笑了,笑得嘴唇都抖动起来,笑得流了泪:“他以前经常说,人死如灯灭,死了就什么都没了,现在反而说什么再见?哪有再见?”
眼泪滴在手背上,烫的发疼。
生离、死别、求不得,诸般苦楚,今世他们都已尝遍。
就算死后有灵,漫天皆是神佛,怕也是以万物为刍狗的神佛,这样冷眼旁观的神佛信他做什么?
人死如灯灭,天上地下,碧落黄泉,哪有什么再见?
吴致晟看着这样的江书林,心里隐隐有了一丝痛快,但更多的是悲凉,如冰水一般不断蔓延上来的悲凉。
两人都没说话,任凭满室幽冷。
直到江书林看似平静了下来。
“江叔”吴致晟说:“江是无辜的,长得像您,或是别的,都不是他能选择的,他好歹是江家子孙,只有您这个爷爷可以帮他。”
江书林虽然老了,病了,但并没糊涂。
他知道吴致晟的意思,不能因为江长得像他,让他总是想起年轻时候的人和事,就厌恶他。
其实他并不厌恶江,只是,很多时候都不想面对那张年轻的脸,那张总是能让他想起很多往事的脸。
但他实在没想到,江哲会因为他的态度,这么明目张胆的欺负亲弟弟。
虽然江哲刻意瞒着,但随着他最近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也隐隐知道了江被“嫁”出去的事,还有那两份说不清的遗嘱。
他的身体状况他最清楚,必须尽快解决这些事了,他的时间不多了。
吴致晟从病房出来后,江就被请了进去。
动物对死亡有着远远超出人类的敏锐度,江现在虽然是人,但这种敏锐度还是有的,看到面色尚可的江书林第一眼,就知道这人快不行了。
江本能的想远离死气,远远的戳在门边。
江书林见状眼神一暗。
江这张脸跟他年轻时有九成像,比儿子还要像他得多,也难怪每次见到他,都会忍不住想到年轻时的人和事。
也因此,他对这个孙子实在说不上好。
不怪他会对他这样疏离。
人之将死,过往的悔恨和遗憾被无限放大,此时,江书林只想尽自己最后一点力量来做些弥补以前的冷漠疏离,希望这人生坎坷的孙子以后能过得好些。
“你过来”江书林语气尽量温和道。
江不想过去,但看着陌生老人眼里的希翼,又实在不忍心拒绝,因此挪挪蹭蹭的往前走了几步,停在了床尾。
江书林轻叹一口气,不好再逼江。
“你最近过得开心吗?”江书林问。
最近?
最近不开心,因为凌申又给他买了房子,估计每天都在想着怎么把他赶出去。
江摇头。
江书林眉头一皱,果然。
江出车祸后,脑子就坏了,也失了忆,跟凌申又是这种契约婚姻,肯定过得极不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