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巍皇宫,从来就不属于他。他的视线掠过长空,零星几点鸟影飞过,他望见皇宫飞翘的屋檐,绿瓦红墙。
“哎,四王爷,您怎这个时辰进宫来了。”
苻江缓过神来,定睛一看,是个五十岁上下的太监,他有印象,似乎是随在苻云身边的。
“走吧公公,带本王去见皇上。”
那太监往他身后一望,神色古怪极了,不太确信地问:“您没带随从?”
苻江不耐烦道:“请公公引路。本王的马,交人喂饱了,它性子烈,找个身手好的看着。”
太监侧过头去,叫了个人的名字,走来一名侍卫,肩宽腰健,靴子踏得地面作响,毕恭毕敬接去苻江抛出的缰绳。
宫灯一盏接一盏亮了起来,从承元殿一直向外,点完灯的宫人见到大太监,连忙避让到窄窄的宫道旁,无论宫女太监,都低下头静待总管领着人过去。
这时说话的声音,便清晰可闻。
“皇上到底病得怎样了?”苻江压低着声音。
大太监亲自打着灯笼,叹了口气。
“照实说!”
太监默了一会儿,才道:“四王爷亲自去看吧,皇上已经十二天不上朝了……”
苻江本就心急如焚,此刻更加快脚步,堂堂太监总管,在他身后跌跌撞撞地追着,那灯笼投在地上的光便摇来晃去,不得安稳。
皇后的凤栖宫近在眼前,殿门紧闭着,门外侍卫比平日里都多,见到那盏灯笼,个个提高警惕,戒备地将手按在了刀鞘上。
刚从殿内出来的皇后敏锐地站住了脚,她眸光一闪,转身果断推开刚才关上的内宫大门。
苻江几乎是直闯入了凤栖宫内殿,侍卫没拦,却在他身后将宫门紧紧围守住。
侍卫的头与太监总管匆匆换了个眼神。
寂静宫闱之中,无数人影悄无声息且井然有序地掩至凤栖宫外,两名头领站定在凤栖宫大门外。
苻江站定在寝宫外,看到窗上亮着灯,询问地转头看了一眼大太监。
“奴才进去通禀。”太监深深低下头一礼,将灯笼交给当值的太监,步入寝殿。
院中飘着冷透心肺的梅花香,苻江多年不在宫里住,一时也有些神驰,少年时的荒唐事浮光掠影般自眼前闪过。习武之人耳力最是敏锐,他听见许多人行走的声音,那声音很弱,但他深信没有听错。
苻江一路急跳的心倏然放了下来,他微蹙起眉,抬头望向屋脊,这是一个没有月亮的晚上,疏星闲闲缀在天上,散出柔和的光。
屋脊上若隐若现有些影子。
苻江略略眯起眼。
他仿佛看见了,又仿佛并未看见。
隐没在黑暗里的禁军高手俱紧张得大气不敢稍松,见到院中孤身而立的那人低下头去,十数人齐齐松了口气。
去而复返的太监总管站在门上,他身后还随着一名花团锦簇的女人,太监向旁让了让,那头戴凤钗的女人走出来,眼角微红。
苻江眯起了眼。
当年指认他谋反的,正是眼前这明显才哭过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