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父皇一生气,母妃怎么办?”苻江一屁股坐在地上,倒像入定老僧,真不想走了,他平静地抬起眼睛看了苻云一眼,“没想到你这么关心我的性命,从今往后,四哥不在你身边,你就再也不用怕有人会偷了你的新娘子,对你……”
“你住嘴。”苻云打断了他,打开牢门,将苻江硬拽出门,“传话送酒的小太监已经被我料理了,你再不走,我也不走,到时候咱们一同治罪。反正我还有八弟、十弟,父皇也不愁后继无人。”
苻江越听眼睛越亮,激动得手发抖,陡然抓住苻云的肩膀说:“你和我一起走,带着我母妃,咱们浪迹江湖去。”
苻云蹙眉十分为难,“可我母后怎么办?”
“也带上皇后。”苻江脱口而出,旋即又犯了难,“这不太行,我母妃走了父皇未必如何,你母后要走,父皇定要下旨追查。”
苻云抓住他的手,紧紧握着,苻江眼睛大,眉毛英气勃发,目光闪烁落在苻云与他交握着的手上。
“你带着慧妃就走,我自有办法脱身,父皇非得追查下去,大不了抵死不认,你说得对,父皇重视母后,定不会把我怎么样。”那刻苻云眼底浮现出难舍难分欲言又止的神色。
苻江心里难受,时间却紧迫,又想到苻云才刚对他有些关切,要是此刻之前死了倒也值当,此刻之后死,却万万不肯了。
于是苻云取出一早准备好的太监服饰,让苻江顶替了那个死去太监,又让慧妃也扮作个太监。
“我不能送你们了,要是我出了宫门,要查起来,我就脱不了干系了。这是陈沁,是我的……心腹,腰牌都带好,你们千万保重。对了,有人问话你们别吱声,陈沁会帮你们。尤其是娘娘你。”
苻江猛地上前一步将苻云扣在怀中,在他耳畔,压低声音说:“我会回来的,四哥的命是你的,这辈子都要护着你,绝不反悔。”低头在他耳朵上亲了一记,舌尖刮过他的耳廓。
当陈沁驾的车驶出内宫,苻云瘫在椅子里,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耳廓。
他的太子妃已换了正红宫装,捧上一只滚热的青花碗,“参汤好了,太子先用一些,父皇已派人来传了话,今晚不来东宫,明日散朝之后,请太子留下叙话。”
苻云嗯了声,听见太子妃出门,才发觉右手掌攥得满手是汗。他没骗过苻江,谎言开了头,他既觉得过瘾又觉得愧疚,只得说服自己,是他皇帝老子的主意,他从不曾起过利用苻江的心,也算不得骗了他。仔细想来,听说苻江要被赐死的时候,他是真的有些震惊和着急,现在一切都好了,他可以睡个好觉,再也不必担心苻江的纠缠。
当晚苻江带着慧妃上船,走水路南下,瑞阳是他的地盘但这会儿显然不能去了。
慧妃一身粗布麻衣,形容憔悴,在乌篷船里随波逐流,愁容满面望着甲板上卷起袖子,露出两臂遒劲肌肉的儿子。她手里拿着个粗瓷碗,装的是一点米汤。
“江儿,你来。”
苻江闻声转过头来露齿一笑,把桨丢在甲板上,此时风平浪静,船上颠簸甚微。
“喝点粥。”慧妃把碗递给他。
“你别恨你父皇,从前你小的时候,他也很疼你。”慧妃年逾四十,两鬓微微发白,卸了金钗环翠,犹如寻常人家操劳多年的妇人。
“儿子知道。”苻江一抹嘴,正要起身。
“先别忙,娘有几句话说,你歇会儿再去。”
苻江称是,端个板凳在慧妃跟前坐着,他坐着比慧妃坐着要高,略低下些头,姿态十分恭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