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到亲手触摸到它的存在后,希瑞尔才能明白当年蓝斯曾向他描述的话语是什么意思。不是愧疚亦或忏悔,不是刻意的自我催眠,也非单方面的一往情深。它要在你的胸膛中绵延很漫长的时间,最初时悄无声息,到后来惊涛骇浪,在时间里沉淀,在岁月中发酵,随着一点点的积累逐渐浓郁,最终冲垮你的心防,牢牢占据最柔软的位置。
希瑞尔最早看到它的时候是在一个清晨。他醒的时候厚厚的幔布遮掩着窗子,昏暗的室内弥漫着原木家具与金属装饰厚重又自然的香味,从缝隙间漏进来的天光朦胧而黯淡,显然外面又在下着雨。他坐起身才发现身边没有人,转过头,那个本应躺在身侧将他紧紧缠绕的人正跪在他那一侧的床头,见他醒了才敢伸手握住他的手掌,慢慢地放到自己脸侧。
希瑞尔要过了好久才发现触手都是湿漉漉一片,看不见蓝斯的神色,但他想他大概是在流泪。茫然又无措的情绪一直占据着他的大脑,许久才能开口问询:“……怎么了?”
“我……做了一个梦。”干涩又沉闷的声线吐出的每一个字眼,都像是刀割在皮肤上要带出鲜血淋漓的可怖,所以极慢,极艰难。
蓝斯没有说他到底做了什么梦才会叫他变得这样难过后怕,他抬起眸看着自己的恋人。希瑞尔在昏暗的光线中辨别不清他的眼神,只是那双深蓝的眼瞳乌沉沉得没有任何光亮,就仿佛深渊底部暗不见天日的混沌,叫人有种说不出的心酸。
希瑞尔感受了片刻胸腔中的情绪,犹豫地伸出另一只手轻轻贴在他的额上,手指摩挲过柔软的头发,触摸到的肌肤都带着凉意,显然他已经在外面待了很长时间。
命运总是会迫使最倨傲的人弯曲膝盖,会压制最顽固的人崩溃执着,百般顽抗最后也只能束手就擒,刻骨铭心最后也只能坦然善忘,时间不可挡,岁月不可望,求谁怜悯?除了紧紧攥住手中仍拥有的还能怎么办?
蓝斯亲吻着他的手指,连浅薄的唇都带着微凉,他笑了笑,语气却是何等的卑微又可怜。
“我什么都能失去……就是不能失去您。”
那个瞬间,希瑞尔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平静地跳动着,那声音叫他有短暂的眩晕,就仿佛看到一道从很久以前奔涌而来的波浪,那无可阻挡的力量将无形的栅栏打破,将高高建起的防护墙冲垮,所有的记忆都有些混乱很久以后一切止息,只有那时那刻,缓慢的心跳。
他的眼里忽然也有了泪水。
*
两厢情悦对于希瑞尔来说不是什么意外,对于蓝斯而言却是解开他枷锁的钥匙。
他像是等待死期的囚犯终于被赦了一般,整个人由内到外都轻松起来。紧绷的心弦终于可以缓上一缓,随时随地担心自己会失去的恐惧也能稍微淡褪。
希瑞尔在他身边,可他一直没忘,这是他强求来的。在了解希瑞尔曾经历的是怎样一段病痛之后,他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