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久没听见那声熟悉的夫君,久得恍如前尘故梦,他连欢喜都感受不到,只是心痛,往事纷纷涌上心头,刹那将他击溃。
新婚燕尔的恩爱缠绵,北境流放的不离不弃,执政初期的琴瑟和鸣。
为何,走到了今日这一步?
若她能不那么固执,不那么刻薄,多好。
那天激情过后,杨昭轻抚女子如云的秀发,望着那张爱过恨过,思念过也刻意遗忘过的脸,心生感慨:“阿嫣,朕和你都老了。”
本是一句追忆往昔,调侃的话。
可阿嫣听了,神色骤变,慵懒的面容变得极其不悦,猛地推开他坐了起来,撩起长发,回头对他冷冷道:“你才老了。那么大的人了,会不会说话?”
然后,披了件外衣,头也不回地出门。
留下他又气又怒的独自一人。
他生来尊贵,如今贵为真龙天子,从没女人敢如此冷落他,侍寝之后,不伺候他穿衣洗漱就罢了,竟然还丢下他走了。
后来气够了,他又觉得好笑。
阿嫣真的……永远也长不大。
陈韵见他神色变幻,忽而恼怒,忽而无奈,忽而又温柔深情,心中便越来越冷,仿佛麻木了,又好似更加疼痛。
陪伴杨昭这么久,她怎会不清楚,他想的根本不是朝堂政务。
陈韵暗自攥紧双手,指甲陷进掌心中,面上笑容不变,开口道:“陛下,你说,小皇子长的是像你,还是像我?”
杨昭不假思索,答道:“像你自然是极好的。”
陈韵心头一跳。
像她么……还是像姐姐?
自从发现皇上会从她身上找寻姐姐的影子,她就像陷入不得解脱的囚笼,不管皇上说什么做什么,她都会和姐姐联系起来,于是更加烦恼。
尤其有了身孕后,本就身体不适,每每想起来,心头恨怒交集,更是忧愁。
“陛下……”
陈韵突然叹了口气,紧紧抱住身边的男子。
杨昭安抚地拍拍她的背,柔声问道:“怎么了?”
陈韵摇头,脸埋在他怀里,声音颤抖:“没……只是觉得,妾身真的离不开你。”
“傻丫头。”杨昭笑,轻拍着她:“朕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永远么?
他曾经,也是那么对姐姐说的。
陈韵用力点了点头,可眼泪却掉的更多,悲哀而伤痛。
*
这天,杨昭与几位大臣商议国家大事,直到深夜才结束,大臣们告退了,他便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刘公公察言观色,在旁问道:“陛下,可要去惠妃娘娘宫里?”
杨昭不语。
刘公公只当陛下今夜不想去后宫,便想悄悄退下去。
杨昭忽然睁眼:“翻牌子罢。”
刘公公一怔。
这几个月来,惠妃娘娘几乎独占圣宠,皇上极少宿在其他娘娘宫中,更别说凭运气翻宫妃的牌子了。
今晚见皇上有这雅兴,刘公公忙叫人把后宫嫔妃们的名牌呈上来。
杨昭随意翻了第一个牌子,看见名字,又合上了。
刘公公看的一头雾水,不知道他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