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到一半时,他脸色便发白,留在路旁一家茶寮歇息。
到得盐城县,萧棠原打算先去县衙去找知县、县丞等人,正好歇过一晚,明日好行事。
赵世却已往盐场行去,萧棠不解,昨夜他们虽已商议了个八成,却主在传达陛下的旨意,以及如何安排盐籍更改之后陛下吩咐的后续事宜。毕竟更改盐籍这一事,在他与李志成看来,总要与当地官员一同布置才行。
但赵世已走,他也只好跟上。
淮南的盐场与两浙路的盐场不同,不仅是地势的不同,盐民的统领方式其实也是不同的。且因淮南的盐场管得严,一些犯了事儿的兵士也是被贬至此处的盐场,充作“役夫”。
既管得严,盐户间等级也是十分严明,有上等、中等与下等之分,但不论是何等级,都得老实在盐场中待着。
斜晖下的盐场倒是很安静,赵世从马上下来,正要上前。
气喘吁吁的萧棠叫住他:“小郎君,咱们今儿看过一眼也就罢,总要与知县、县丞知会一声,他们不出面,盐民、场官怕是也不听我们的。”
萧棠性子谨慎,说出这话来倒也正常。毕竟改革之事本就是一种颠覆性行为,尤其这次要面对的还是不谙世事的盐民,自然还是等当地官员过来,一同规劝比较稳妥。
不等转运使等人便罢,毕竟上头的官员其实不甚了解盐场的具体情形。但当地官员总归是明白的,他们倒是外来者,对盐场的了解其实也很零散,不该这般草率行事。
萧棠的想法其实并无错处。
但赵世也有自己的想法。
即便不为早些回开封,他的性子也注定了他大刀阔斧式的行为。且他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都对盐户之事颇有了解,尤其这辈子。
穆扶前些日子还传信给他,两名与杨渊沆瀣一气的场官已被他们截住,关在寨子里头。场官皆是末等官员,说的再直白些,连官员都算不上。消失了两三个,倒也没人在意,只当去镇上喝酒。
偏偏这样的人,却能与人相勾结,做尽了坏事。从周立那处搜来的账本子,他也看了,杨渊也好,知县也好,全部脱不了关系,他们与场官、上等盐户之间皆有勾结。
赵琮的抱负,是他的抱负,上辈子他自己还未来得及实现的抱负,更是他的抱负。
他也期盼这些盐民的可怜境况能够有所改变。
他是特地挑这个时候来的,便是要趁众人不注意,否则当地官员定会有明里暗里的阻拦,毕竟改革之后,盐民的待遇提高,他们就少了捞油水的机会。
除此之外,萧棠等人也不知道,越是不谙世事的盐民,越不能拖,拖下去,受害者始终是他们。穆扶也曾长期与下等盐户打交道,按他的话来说,那些盐民生来便在盐场,与外界几乎没有接触,虽单纯,却也根本蛮不讲理。
与他们硬说道理,是说不通的,因为他们不知何为道理。
面对这群人,只能强硬,只能直接。
他原本不想同萧棠解释,但念在他兴许是染陶的未来夫婿,到底说道:“萧大人,盐民累世生活在盐场中,自出生便未出过这块地方,他们知道些什么?你也知道,朝廷中每年发派下来的盐本钱,又有多少真能落到盐户的手中?浑水才好摸鱼,若真要等当地官员出面,怕是能拖上几月,也不得解决此事。陛下若真打算这么做,又何必派你我过来?又何必特地叮嘱无需提前知会这些官员?”
萧棠一听赵世的话,竟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赵世说罢,不再解释,拿出文书便上前。场官自然立即放行,跟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