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撑着笑一笑。“若是累了,我便送你回去歇息。煦王叔为人宽和,不会责怪的。”李墨兮凝眉出声。
銮铃看一眼对面的煦王。李珩仍是眸光温润仿佛淡淡望着她,只是那温润里终究有了一抹担忧……不舍。她蓦然一声叹息便转开脸,前世今生,他总是这么一副样子。
萧悟瞧出銮铃脸色不对,俊眉一凝:“王爷,都夏王妃身子不适,不若以后有机会再补上吧。”
唐玄宗想来意思和萧悟一样,便略略看向煦王。而煦王安静片刻,望着銮铃,终是徐徐开口:“既是身子不适,都夏王妃便弹支简单的曲子,儿臣真的很想听。”
煦王向来温和,还是第一次这样坚持一件事。他话语清淡,一字一字说的从容,却莫名让人不能抗拒。
萧悟略带惊诧地看一眼煦王,座上唐玄宗落在煦王面上的眸光幽幽一深。
煦王却是旁人不看,只温温淡淡望着銮铃无处躲藏。
那样直接的目光。
那次在松风苑明明发誓是最后一次弹曲子给他听,从那之后两人再无瓜葛。那日当着他的面儿歌唱了,琵琶也砸了,他聪明如斯,定然明白她的意思,可他此刻在皇帝面前提出要她弹琵琶给他听,又是什么意思?
銮铃被他看的脸色愈白,李墨兮若有若无地把銮铃往怀中一揽,遥遥望着煦王。煦王亦看向李墨兮,两人眸光在大殿中一碰,双方都是冷硬不退让,机锋一闪而过。
李墨兮揽在銮铃肩上的手便是一紧。
銮铃见此,心猛地漏跳一拍。她可不想李墨兮为她而得罪这不可小觑的煦王。不就是弹琵琶吗,她很喜欢呢。她的手指冰凉,蓦地拉住李墨兮,轻道:“煦王叔难得回长安,銮铃原是该满足煦王叔这个小小愿望。”说着,仰首看向座上唐玄宗:“皇上可有琵琶,借銮铃一用。”
见銮铃袒护李墨兮,煦王嘴角微微一笑,蓦然把眸光移开,眼中却殊无笑意。
李墨兮只觉銮铃的手冰的骇人,他脸色愈沉,瞧见那宫人捧来的琵琶,挥手就要把那宫人赶走。
却是銮铃及时把他拦住:“我很好。”那宫人迟疑的瞬间,銮铃已抬手接过琵琶,向李墨兮柔柔一笑:“我没事。”
李墨兮望着她那笑容一滞,神色略有烦郁,却终究没有开口。这一刻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要做的事,他根本阻止不了。
銮铃想了想,便弹了一曲不痛不痒的《月光水岸》,月华初升,照入大殿,一片澄亮明澈。而他们原本身处在灯火辉煌之地,此刻也仿佛随着这琵琶,感受到了月光洪波,泛着清凉的涟漪。
殿中一片静默,只闻琵琶。却是銮铃素手拨弦,额上冷汗慢慢沁出。李墨兮凝望着她,见她脸色愈来愈差,心中一股怒火冒出,抬手就要把她拦住。
却听静谧的水光琵琶里,铮然一声,像是撕裂了的锦帛呕哑嘲哳。銮铃湿冷的指尖滑过琴弦,她猛然把琵琶放在一侧,俯下身子弯腰呕吐。
冷弦在惊呆的大殿中轻轻颤抖,发出余韵。
胸腔里恶心一股一股袭来,銮铃想吐,却也只是干呕,根本吐不出东西。便只是憋得难受,弯身在哪里喘气。李墨兮脸色一变:“怎么回事?早说你不要弹了!”
听得李墨兮的语气里有怒火,銮铃看向他,想解释,可没等她开口,又是一阵恶心,她忙地拿手帕把嘴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