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一命耸肩:“无所谓,我拿钱听命令。”
裴扬风扭头看向那扇窗。
雕花窗棂后,葬送着年少时曾深爱过他的那个人。
侍女抱走了沉睡的小皇子,余一命挽起袖子一丝不苟地整理药箱里的几十个物件。
裴扬风躺在了叶栖华身边,在漆黑如瀑的发间嗅到了死寂的冷香。
当他们想血液流向彼此身体的时候,裴扬风做了一个梦。
梦到年少轻狂的他总是不守军规禁令,孤身一人饮酒纵马回京玩乐。
京城冰冷的城墙上总有一个人,披着猩红大麾,乌发被风吹得凌乱飞舞,轻红眼尾勾着美艳少年一生的温柔痴恋。
这一次,他勒马停在城墙下,向城墙上的少年伸手:“跟我走,我带你浪迹江湖。”
他早该带他走了。
叶栖华全身的血液都已经被碧海青天水的毒素浸透,每一滴鲜血都在歇斯底里地撕咬着裴扬风的身体。
裴扬风闷哼一声,脑海中的所有画面都开始破碎扭曲。
他看到了很小很小的叶栖华,坐在一片血泊中抱着膝盖低低抽泣。
裴扬风走过去,蹲在叶栖华面前,无措地伸手试图抚摸叶栖华的头。
小小的叶栖华仰起脸,忽然变成了美艳少年的模样。空荡荡的眼眶中流淌着血泪,苍白的唇轻轻颤抖,沙哑着说:“我不喜欢你了……舅舅……我再也不喜欢你了……放过我……好不好……”
裴扬风说不出话,他觉得伤口很痛,没有伤口的地方也很痛。
痛楚钻进神经和血管中,让指尖都痛得发抖。
“对不起……”裴扬风哆嗦着想要拭去叶栖华脸上的泪痕,“对不起……”
他疯了,他怎么下得去手,他怎么忍心那样折磨一个深爱他的亲人。
叶栖华在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和柔软之中缓缓苏醒,他仍然看不到东西,心中的痛楚却奇异地烟消云散,让他感觉无比的舒适和安宁。
这是死亡,还是重生?
裴扬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醒了,还好吗?”
叶栖华冷冷地说:“朕很好,不劳国舅挂心。”
裴扬风苦笑:“栖华……”
叶栖华打断他:“小皇子在哪里?”
裴扬风惨然一笑:“你放心,我没有杀他。”
叶栖华说:“我要带他回京。”只要把那个小孩子过继到自己膝下,常水天就再也没有犯上作乱的理由。
裴扬风说:“我安排你们现在就离开潺塬城,严邵护送你们回京。”
叶栖华没想到他答应的这么干脆,愣在了原地。
叶琅如果真的成了太子,损失最大的其实是裴扬风。小孩子毕竟是常水天养大的,日后必然亲近常家疏远裴家。叶栖华命不久矣,如叶琅真的幼年继位,那常水天干政的机会也远远大于裴扬风。
裴扬风微凉的手指轻轻触摸叶栖华的脸,叶栖华下意识地躲开。
裴扬风苦笑一声:“你现在是恨我,还是怕我?”
叶栖华攥紧拳头,吐出一个字:“滚!”
裴扬风长长叹了一声。
窒息的疼痛从胸口一直漫延到七窍之中,他终于明白了叶栖华曾经有多痛。
充血的眼球看东西已经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