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裴扬风有些愧疚,有些怜惜,还有一丝不愿在外人面前彰显的有恃无恐。
逝者已逝,前路漫漫。裴扬风心中轻叹,目光描摹着叶栖华的睡颜。
栖华,栖华。你醒过来,我会好好待你,一辈子都好好待你。
在余一命乱七八糟的药石医治下,叶栖华的耳朵越来越好用。
他甚至听得到在门外徘徊的脚步声,可他的记忆却越来越乱。他一会儿记得还在襁褓里嚎啕大哭时头顶摇晃的铃铛,一会儿又记起一场场冰冷的大雨。
他想起了父皇驾崩时满地青草,他想起母后离开时苍白枯萎的脸。
大雨中有人在撕心裂肺地一声声喊着模糊不清的话,母后灰白的眼珠里溢出哀切的水光。
他听到母后说:“让……宣国公……去吧……”
去哪里?要去哪里?
御书房里第一次穿上龙袍的少年皇帝,紧绷的脸颊上还是露出了一丝笑意:“朕要封国舅为宣国公,布帛金银让朝礼司看着赏,府邸就不用了,再赏奴仆百人。对了,国舅喜欢江南的山,朕就把吴芳郡赐给国舅做封地。”
拟旨的太监一张脸笑出了十八个褶:“陛下如此恩宠,宣国公若是知道,必定感激流涕愿以死暴君恩了。”
少年皇帝仰着头:“朕可不要他以死报君恩。”
叶栖华茫然地看着意气风发的少年皇帝,小声问:那你想要什么呢?
少年皇帝对着心里的自己说:舅舅,栖华只要你回京的时候,还记得给我带一坛酒,我就心满意足了。
他心里那么甜,甜得嘴角的笑都溢出来了,脸颊上浮现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窗外的脚步声还在没完没了地响。
叶栖华摸索着推开窗户,循着声音扔过去一团纸。纸上不耐烦地歪歪斜斜写着三个字:“你是谁?”
对方把纸条展开,却没有说话。
叶栖华没准备第二张纸条,于是用失明的双眼瞪着对方,等那人要么离开要么回答。
许久之后,脚步渐渐走远了。
叶栖华茫然若失,怔怔地站在窗前。
梧桐花开了,空气中弥漫着香甜的芬芳。
叶栖华站了一会儿就把刚才的事忘了个干净,摸索着走出房间,站在那棵枯死的老树下,仰头伸手等一朵花落在他掌心上。
裴扬风看着树下叶栖华期待的神情,心中猛地泛起一阵酸涩。他飞身跃到院墙外的梧桐树枝上,抬剑削下十几朵花,内力做风推向了叶栖华。
馨香的花瓣随风飞舞,落在叶栖华脸颊和掌心上。
叶栖华心满意足地笑起来,抓了一把花瓣凑在鼻尖深深嗅了一口。
余一命抱着他的药筐走进后院,就看到宣王殿下坐在树枝上,一剑接一剑地削着满树繁花,枯树下的叶栖华笑盈盈地在风中抓着花瓣。
跟着余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