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栖华懒得再问,自顾自地说:“朕今天早上闻到了柳条抽芽的青味,御华池的冰化开了吗?”
侍女柔声说:“回陛下,三日前,御华池的冰就全部融尽了。如今还有鲤鱼跳出来要鱼食儿呢。”
叶栖华点点头:“好,扶朕去看看吧。”
御华池边的亭台花木都是天下第一匠人亲手所筑,乃是天下第一的美景。叶栖华记忆中还有这里模糊的样子,他没用人扶,自己走到了湖边。轻声说:“拿盒鱼食来。”
鱼食落水,一群一群的鲜红锦鲤跳出来争抢,恍若水中绽开一朵金红大花。
叶栖华循着记忆中的画面,露出了一点温柔的笑意。
以前,裴扬风每次进宫都会来欺负这里的锦鲤,不肯喂鱼食,反而往湖里倒酒。有一日,满湖的鱼都醉得翻了肚皮,把鱼倌吓得半死。
好像叶栖华年少时被强行封存的那些淘气,都寄托在了裴扬风身上,于是裴扬风就成了他的一切。
那日分别之后,叶栖华又有几日没有见到裴扬风。
侍女们总躲着他窃窃私语。叶栖华耳朵不太好用了,却也听得出侍女们语调中的惶恐不安。
她们在不安什么呢?
叶栖华想笑,如今他在宫中的处境,又不比这些侍女好,难道还怕有什么消息惹他生气,以至于迁怒到她们吗?
叶栖华轻咳一声,侍女们顿时安静下来。
叶栖华闲得无聊,只好逗这些侍女们玩:“让朕猜猜,你们在聊什么。”
侍女惶恐地跪下:“陛下,奴婢知错了。”
叶栖华说:“朕闲得无聊,你们还不肯陪朕聊天,确实有错。”
这些侍女们都是裴扬风兵变之后从其他地方调来的,并不熟悉皇上的脾气,于是谁都不敢多言。
再说,侍女和一个被囚禁折磨到残废的傀儡皇帝,又能聊什么呢?
叶栖华淡淡地说:“是国舅要迎娶兀烈国公主了吧?”
侍女面带惊慌:“陛下……”
“国舅早就与朕商谈过此事,”叶栖华摸索着握住了茶杯,平静的语气听不出半点心中酸涩,“你们又遮遮掩掩的做什么?”
“奴婢……奴婢……”侍女急得快要哭了,“奴婢知错。”皇上对宣王的情愫,在蟠龙殿服侍的宫人哪个不是看得清清楚楚,因此谁也不敢告诉皇上,宣王今日就要带兀烈公主进宫请求皇上赐婚了。
叶栖华说:“罢了,若是有事,就给朕换身衣服。若无事,你们各自退下吧。”
侍女撞着胆子低声说:“宣王殿下,方才传信说想见陛下。”
叶栖华轻笑:“国舅要见朕,何时让你们通禀过?这么一本正经地派人传信,看来是有大事了。”
有时候叶栖华恨透了自己这个性子,他明明知道裴扬风找他为了什么,明明已经嫉妒痛苦到发了疯,脸上却摆不出愤怒的表情,心中只剩一片无边无际的冰冷余灰。
不痛吗?不恨吗?
可裴扬风早已对他做尽了一切残忍的事情,他却依然若无其事地做着傀儡皇帝和替身情人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