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长廊上奔走,惊悸的失声喊到:“杀人了啊,天呐”
又一闪,齐歌托着装靛穗银牌的盘子,弓着腰站在他身旁,低声禀报:“据说……是他不干净”。
光影流转,他站在慕容钦哲的床前,看着那生死线上垂死挣扎的人,面色苍白而痛苦的下旨道:“传朕旨意,封慕容部慕容钦哲为梁国少使,瀚海西封邑五千,赐入长年宫。”
再一闪,医官跪在他面前,忐忑的道:“依少使眼下的状况来看,他曾经应当是产育过的……”
时间彷如一根羽毛,在光中一跳,又落在了慈恩宫殿中郭太后怒目相斥时的厉吼:“陛下!这慕容钦哲留不得!……你身为天下之主,拥有万泽之地,居然……不介意……?”
他一眨眼,又看到了慕容钦哲跪在自己面前,心神尽焚的一张张燃烧着那手中的卷宗,表情哀凉,像是有什么,永远追索不回似的。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彷佛记忆在一刹那,全部串连了起来……
纪连晟拿着那折子,又觉得拿不住那折子,手指轻轻一晃,神情木然,居然下意识的,将那折子递给了身边的慕容钦哲。
其实他早已知道了……不是么……?
他只是一直在下意识的欺骗自己……,佯装自己不知道……
因为他不想知道。
现实犹如一把锋利的刀,直直的插进了纪连晟的胸膛,他痛的浑身麻木,无法喘息。
慕容钦哲看到皇帝的神色巨变,有些迟疑的接过那折子,只看了几个字,他就全都明白了……
他们之间最后的一层隔膜,终于被这莫测的命运,完完整整的撕破了。
他再也无法藏匿自己。一丁点儿,都不行。
“……”慕容钦哲心痛的无法形容,可他居然不是痛自己,而是心痛他面前之人的反应。
纪连晟在椅中向后一仰身子,脸色发青。他压住胸口,极大努力的喘着气,突然猛的朝前一倾,捂住嘴,吐出了一口血。
暗红的血渍顺着纪连晟的指缝流下,触目惊心。
慕容钦哲被吓的脑中一片空白,他反射性的去扶纪连晟的身子,谁知皇帝一把拂开了他的手。
“药……,……药……”
纪连晟艰难的从嘴里迸出了几个字,他的意识有些涣散,极低的说道。
他伸手向案前寻摸,那案上不远处金制的药盒却好像是永远抵达不了的地方。
慕容钦哲赶忙将那药盒拿到纪连晟眼前,里面有两瓶药剂和一盒丸剂。
慕容钦哲没有侍奉过纪连晟进药,对辨药十分无措。倒是纪连晟自己扫了一眼,咬着牙,抬指拿起了那盒丸剂,瞬间悉数吞下。
“啪……”的一声,那药盒从皇帝手中掉落在了地上,回声悠荡。
帐子中除了呼吸没有任何的声音。
纪连晟从始至终没有说慕容钦哲一句。
但是他的心碎了。
即便这件令他抗拒的事情,其实他早已知道,他也只是一直在自欺罢了。
他不想知道。一点儿都不想。
慕容钦哲和他最亲近的弟弟,联手奉上了一台他无福消受的好戏。
或许人与人之间,有时候,是需要谎言的。
真相大多锋利刺骨,揭穿之后,便让人再不知如何彼此相对。
纪连晟心中的一个美梦,就这么完完整整的被几行字戳的粉碎,再无复原的可能。
慕容钦哲和纪连翰……呵呵……
哈哈哈哈哈他心中自嘲的狂笑了起来,惨淡蚀骨。
笑着笑着,他恍惚间就看到了纪连翰逼迫似的一步步向他走来,沉郁又咬牙狠绝的质问道:“四年多前,是皇兄将她硬生生的塞到了我怀里……,而现在皇上告诉我……要驱逐她……?”